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薏草堂内, 陈岁阳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董传林。

董传林进门后颔首道歉:“马儿被我爹牵去拉柴火了,我坐牛车来的,让你久等了。”

“没事, ”陈岁阳挥手,“你这么忙我还来打扰你,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

董传林抿嘴笑笑,说道:“走吧,去我家喝杯茶。”

牛车在杨树下栓着, 黎叔蹭着茶水摊的位置在和人闲聊天,见着人来了, 他立马起身去解牛绳。

刚奔波一趟还没休息够的黄牛累了,慢慢吞吞地抬蹄子。

好在凉风飒飒,慢慢悠悠的也觉得怡人。

陈岁阳是第一次来黛山镇, 对一切不熟悉的事物都很好奇, 张望着四周,时不时和黎叔聊两句。

摇摇晃晃的马车也阻止不了董传林的倦意,他手撑着脑袋阖眼假寐。

火辣辣的目光盯了他三次, 董传林实在没办法装不知情,眼皮掀起一条缝看他, 问:“有事?”

陈岁阳摇头应无, 让他接着休息。

很快牛车晃到了苗家村, 董传林把人领进门, 董光承和刘月热情地招待了他。

董光承和刘月身为长辈嘘寒问暖,传良传芳身为同辈聊天说地, 还有窝在大嫂怀里的小侄子负责扮鬼脸逗趣,陪伴客人这件事完全不用董传林插手。

他安静地吃饭,偶尔搭句腔, 或是闻言笑笑算是应和。

陈岁阳几次话到嘴边都硬生生地咽下了,待晚饭过后,大伙儿各忙各的,把空间时间都留给两人,他才鼓起勇气说道:“韩家的事儿……我都知道了。秦叔他们也知道,他们让我给你带话,说你先在家好好休息,调整好了再回去。”

“不了。”董传林当即拒绝,“你是后日返程吗?”陈岁阳点头后,他又道:“我去随你一块儿回去。”

“你急什么啊?秦叔都发话了,安心在家歇着呗。”陈岁阳难以理解,顿了顿他喃喃道:“也不看看自己瘦成什么样了,还拼死拼活的。”

这才分离半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本来晒得有些黑的皮肤愣是多了一层苍白无力,眼框往下凹,眉宇毫无神气。今儿一下午说的话还没往常一刻钟说的多。

“歇着更难受。”董传林苦涩地笑笑,“明儿韩婶头七,去给她上柱香吧。”

提到韩婶,陈岁阳沉默了,良久才应声好。

韩婶在制药村待了一年有余,两人虽交际甚少但也相处愉快。他每回跟着董传林去蹭吃蹭喝,韩婶总是热情招待,他去年生辰韩婶还给他做了长寿面。

时间一晃,如梦一场。

陈岁阳也沾染上悲伤气息,与董传林一同缄默。

祭拜完,董传林带他去韩家走走逛逛喝了杯茶,完全是主人做派。

当晚董家做了两桌子菜,一桌自己吃光,另一桌搬到韩家,摆上一副干净碗筷。

董传林让陈岁阳住在自己屋,他踏着星光随着乡道回了韩家,进屋前他在前厅停留了一会,看着餐桌上的饭菜,他轻声道:“娘,放心回来吃饭吧,我在呢。”

翌日,董传林将一切恢复原状,回家安慰了因不舍而哭泣的刘月,待马车到家门口时,他背上包袱上马车。

他掀开帘子回了两次头。

一次看家门口抹泪的家人,另一次,他在看被大树遮挡的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制药村的学徒师弟们对董传林近期发生的事情都有所耳闻。大伙儿都生怕不小心触了他的眉头,个个见着他都绕道走。

董传林难得落个清闲。

秦叔却看不下去,年青人总颓着像个什么样子,他将手里的活儿琢磨一遍,挑了个有趣点的派给董传林。

渐渐,董传林似乎有所好转,脸上多了几分笑,话也开始变多。

立冬一过,寒风没完没了地呼呼吹,把人吹得双颊潮红都不肯停歇。

临近寒冬,大伙儿都在为了药材库存储备的事情忙活。今年时运不顺,边关在打仗,内地小打小闹不断,薏草堂是忙上忙下不得停歇。

好不容易将手头上挤压的事情解决,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没了,秦叔大喜,特邀两位得力小将一块吃个饭,算是庆祝也算表扬。

酒足饭饱,饮了两杯酒的秦叔开始念叨,借着半醉半醒的酒意将两人缺点各拎出来溜一遍,愣生生把犒劳宴改成了批评大会。

没有旁人在场,三人都很随性,喝得脸泛红的陈岁阳难得大胆一回和秦叔掰扯了两句。

滴酒未沾的董传林在一旁乐呵呵地看,任由两人像小孩子似的为了一点点小事争吵理论。

聊着聊着陈岁阳又把满杯酒往嘴边送,董传林见状赶紧拦下,“不准喝了。”

陈岁阳嘴一撇,满脸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

董传林没搭理他,把两人的酒杯和半壶酒放到身侧,自顾自地夹菜吃。

秦叔打个酒嗝,喷着酒气傻乎乎地朝他笑,眼角凸起的皱纹都显得相当可爱。

这笑容太具传染力,董传林瞬间就被感染了,平静的嘴角跟着上扬起来。

看见他久违的开怀一笑,陈岁阳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吸吸鼻子说道:“真好!传林你终于笑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塌着张脸了。”

“哪有这么夸张,我这几天不都笑了。”

“不一样。”陈岁阳伸出手指,郑重其事地点在他的眼角处,“眼睛不会说谎,你之前的笑眼睛是呆滞的。”

董传林又笑两声,“你还真是细心过人啊,我自己都没注意。”他垂头喝茶,将情绪掩盖。

“岁阳说的没错!”秦叔叹一句,“你确实是低落太久了。要是今晚你再不开心一点,我是真的要叫韩松回来哄人了。”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装伤心难过?您赶紧去把人给我领回来。”董传林憨笑。

秦叔和陈岁阳都被他这孩子气的话逗笑了,若真能将韩松任意招之,他们哪还至于愁破脑袋。

“你与韩松成亲一事……你爹娘都知道了?”酒气壮胆,秦叔把憋在心里好几天的问题大胆问了。他点点头后,秦叔又道:“他们什么反应?”

事情他都听岁阳说了,在墓碑上并排刻上名字这么重要的细节若是说董家无一人发现,秦叔打死都不信。他这般多此一举地问,无非是想知道传林他心情持续低落,是否与家庭压力有关系。

“还能什么反应。”董传林扯着嘴角道:“先臭骂我一顿再祝福我俩呗。”

只不过这回的臭骂有些狠,董光承气得两个巴掌甩他脸上,甩完他就后悔了,看着儿子瞬间红透的脸颊呆了片刻,良久无言。

不知道细节的两人松口气,秦叔安慰道:“你两如此冲动,父母责怪是正常的,并非是想拆散你们,你切莫放在心上。”话落,秦叔迟疑道:“那……韩松母亲去世一事,你想好如何与韩松说了吗?”

韩婶临终前寄出去的信不知所踪,而后无论谁人劝说,董传林都不愿再次寄信,说是要再考虑。如今韩婶入土将近一月,万事安宁,若是迟迟不愿韩松说明此事,秦叔和陈岁阳都怕两人因此产生误会,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好了。”董传林深吸口气,“我要当面和他说。”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他到现在都难以平静接受这个事实,更何况是韩松。

他怕他难过,更怕他难过时没人陪。

“好!”秦叔欢喜地拍桌子,笑道:“好小子,老子没看错,有事就应该当面说清楚!我就最讨厌传信传话等费劲的把戏,一口气全说光了多好!”

董传林谦虚的话刚到嘴边,只见秦叔兴致勃勃又期待地说:“还有一批药材要送到军营,你护送行不?后天出发。”

不光是董传林,这回陈岁阳也听明白了,这哪儿是嘘寒问暖,明明就是布好陷阱引诱董传林往里面跳。

陈岁阳高高竖起大拇指:“牛!秦叔真有你的。”

“去去去——别拆我台。”秦叔嫌弃地瞥他一眼,接着说道:“这事掌柜的七天前就通知我了,我怕你情绪不稳定一直没敢和你说。既然你此次下定决心与韩松好好说,那就顺便把药材也护送过去。”顿了顿,秦叔敛容屏气认真说道:“你是护送的最佳人选。”

董传林垂头沉默,片刻后抬头笑笑,道一句“行”。

又一次远行,还是原班人马,这回所有人都轻松多了,一路上有说有笑地前进,董传林骑着马走在前面显得有些安静。

此次路程老天不给面子,一路上历经几场暴雨,迫使车队走走停停耽误时间。原本预计能在节气大雪前后抵达,可真正临近军营时已快到冬至。

天气寒冷,一路耽误太久,为了安全考虑,几名老师傅和董传林一致决定不休息,一鼓作气赶到军营。路程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到达军营时已是夜深人静。

车轮碾过的声音在安静的黑夜尤为突出。

将马车停好,董传林让其他人都随着士兵去帐篷休息,自个则单独讨了一床被子。药材只是送到军营,还未验收清点便不算交差,他要值好最后一班岗。

寒风瑟瑟,即使是密闭的马车也难敌无孔不入的冷风,裹着厚厚的棉被,董传林还是觉得浑身冰冷。

离天亮还剩两三个时辰,董传林原先想着熬一熬熬到天亮就好,可当困意来袭,即使是寒风都难以阻止。他眯着眼昏昏欲睡,马车周围传来一阵阵士兵巡逻的脚步声。

他渐入梦境,原以为梦境应该与现实相反,是温暖的。可他刚迈进,一阵寒风扑面,他不禁打个颤,下意识地往后缩,好在寒风只持续了一小会,他去到了理想中的温暖地带。

董传林是被士兵们的操练声吵醒的,起身时他诧异地发现自己睡姿奇怪,蜷缩在车厢一侧,像是窝在人怀里。

下马车,药工们正在听从老师傅的安排卸药。

见状,董传林有些慌了。

看药材的搬运情况,他们已经搬运有一会了,可他睡得死死的,一点动静都没听见。他烦躁地挠挠头,若是最后因他出了差错,真是天大的罪过。

好在最后数量是正确的,军营主事收下药材,他的任务圆满完成。

可董传林还是高兴不起来,来到帐篷休息,他的脸色依旧皱皱恹恹的。士兵小心翼翼地问,是否要请韩副将过来。

他俩成亲一事传遍全军营,小士兵能认出他也不奇怪。董传林摇摇头婉拒:“我累了先睡会儿,你去忙吧,谢谢。”

半梦半醒之间,他恍惚又回到那个拥挤温暖的怀抱,他贪恋地索取,拥抱得更紧,似乎将脑袋埋进怀抱就能躲避所有。

“醒醒。”温柔的话语在耳边萦绕,他紧闭着双眼,不愿听话醒来。他想躲避,可叫他醒来的声音久久不散,还带着推攘。

董传林不情不愿地睁眼,印入眼帘的是模糊又熟悉的脸庞。

“做噩梦了?”韩松探了探他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热的手掌触上额头,董传林顿时清醒,“你怎么在这?”他低头一看,哪里是梦中有温暖的怀抱,明明就是韩松睡在身侧,看他里衣皱皱巴巴,想来是方才自个在梦中逃离躲避时拱出来的。

韩松看着突然发呆的人,挑眉问:“想什么呢?脸都红了。”

脸红?!

董传林不可置信,惊慌地抬头,对上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他坐起身,低头看侧身躺着的韩松。

帐篷遮盖得很严实,让人分辨不出白天黑夜。

董传林板起脸,用脚趾头去踢他的大腿,“现在几时了?”

“大约巳时。”

董传林皱眉,疑惑道:“我刚睡下不久你就过来了?”忙完药材的事已经是辰时了,敢情他没睡多长时间。

“对啊。”韩松点头,“士兵来禀报时我正好忙完。”

董传林拍拍脑袋,懊恼道:“我睡得太死了,你来我一点都不知道。”

“你喝了安神茶,自然是没感觉。”

“?”

“安神茶?”董传林蹙眉回想,昨晚睡前和上午忙完是都有士兵端来茶水,他没多想,两次都一口饮尽了。

“你是打仗打入神了吧?!居然对我也用招数?!”董传林想到自己的懊恼都是人为的就来气,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暴揍一顿。

事实上,他也真的动手揍了,只不过心里不忍,力度跟挠痒痒差不多。

可架不住男人幼稚,拧巴着脸夸张地喊疼。

“别装,我才用了三分力。”

“是真的疼,你踹到我伤口了。”

“真的?”董传林将信将疑,明知道是假话的可能性大,还是弯腰去掀他的衣服。衣服刚被掀起,眼睛瞄都没来得及瞄一眼,他人已经被摁倒在身下了。

董传林翻个白眼:“老子要是再信你这些鬼把戏老子是猪!”

韩松低声笑了,用额头去蹭他的脸,“本来是疼的,但你来了就不疼了。”

男人幼稚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他偷偷的背着你学了情话!

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董传林不让他靠近,凶巴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花言巧语都是跟谁学的,快说!”

韩松身子故意往下压,轻松将他的抗拒破解,“你不喜欢?”

“谁会喜欢自己男人在外面跟别人学说情话,又不是有毛病。”董传林瞥他一眼,浑身带刺。

搞明白了他生气的点,韩松哭笑不得:“是傅叔教我的,他说成亲以后更要好好哄着夫郎,不然连上床睡觉都会被嫌弃。”

董传林忍不住笑了,“什么破道理,无缘无故嫌弃你干什么。”

“那要是有缘故呢?”韩松垂头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的锁骨,力道也时清时重,白嫩的肌肤上多了几道红印子。

“问题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了啊——”董传林嘟囔着突然停了,莫名地问:“那要是我犯错了呢?你会怎么做?”

埋头苦亲的韩松忽地抬头,两人视线一对上董传林下意识地眨眼,他舔舔唇说道:“你看我干嘛,回答问题啊。你问了我这么多,还不准我问你啊……”

“发生什么事了?”韩松直言。

“没事,我就是问问。”董传林眼神闪躲,偏过脑袋不去看他。

盯着他看了一阵,见他还是不愿开口,韩松有些泄气,泄愤似的垂头在他锁骨啃了一口,幽幽道:“把我骗到手了就东瞒西瞒,你良心不会不安吗?”

董传林一口老血差点把自己梗死,拍拍他从没白过如今更黑的脸蛋,说道:“你好好说话我就爱你一辈子。”

自动忽略他语气里的嫌弃,韩松被“爱你一辈子”五个字迷得眉眼弯弯一脸温柔。

还好把人给唬过去了,董传林松口气,推攘着想起身,结果腰刚抬起就又被摁回去,猛地一下跌到硬梆梆的床板上,声音清脆。

“你干嘛——我要去撒尿,快起开。”

“等会儿我陪你去,你先把话说清楚。”韩松眉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可说话却一板一眼不留情。

董传林有意躲避,闭着眼不理人。

韩松也不恼,嘴唇继续游离在脖颈处,还有越亲越往上走的趋势,亲到颤个不停的眼睫毛时,他说道:“乖,快说。等会我真的忍不住了。”

“光天化日的你想什么呢,给老子憋回去!说正事!”

“好,那你说吧。”韩松笑着挪开唇。

充足的心理准备和腹稿在见到他时都丢了,董传林几次张嘴都没有勇气说话。生离死别四个字,很简单又很难。

“你哭什么?”韩松慌张地去碰他突然湿润的眼角。

张开双臂紧紧揽住他的腰,董传林闷闷道:“松哥,对不起……娘……走了。”

松弛的身体倏地变得紧绷,连呼吸都变得凝重,泪水很快浸透薄薄的里衣。

良久,昏暗的帐篷里没有声响,安静地让人忽视相拥的两人。

“乖,别哭,生老病死很正常的,这和你没关系。”韩松声音沙哑语气平淡,却难掩从里到外透出的悲伤。他强忍着,可泛红的眼角和抑制不住的更咽将情绪展现。

董传林忙不迭将眼泪擦干,捧着他的脸低声喊他的名字,温柔地去亲他的脸颊。他不敢多言语,不敢多描述,只能用身体力行告诉对方他在。

“传林我的家又没了。”眼角划过一滴泪,他喃喃低语:“没了,又没了。”

一个“又”字狠狠地敲打心脏,董传林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一边泪流一边安慰,他用尽全部力气去拥抱,花光所有温柔去安慰。

他凑到他的耳边,不厌其烦地重复:“我在,松哥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话语间,他被大力地揽在怀里,力道足得似乎想将他揉碎嵌进骨肉里。

不知过了多久,随从在门口唤了韩松一声又一声,声音从低到高,频率由疏到密,可趴在他身上紧紧搂住他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韩松似熟睡,似着魔,似逃避,但不管怎样,董传林想,他都会陪在他身旁。

没有得到回应的随从找来帮手,傅叔毫不客气地在门外厉声喊韩松,让他赶紧出来不然就直接进去了。

董传林赶忙应声“马上”。他用力推攘着韩松,可他才刚使劲,人就起身了。

韩松将跟着起身的董传林抱回床上,掖好被角低声说道:“等我回来。”

深夜,韩松带着一身寒气回来,手里拎着一袋纸钱。董传林和韩松两人彻夜未眠,守着那盏昏黄的油灯,相偎无言。

踏着晨光和朝露,满身倦意的两人来到军营外的一处空地,方向朝着远方的家。

火光闪耀,灰烬飞扬,韩松跪在火堆前,主动提出让董传林说说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董传林不忍往他伤口撒盐,沉默许久才缓缓道来。

他一鼓作气,将那几天的点点滴滴细枝末节都说了,唯独没有提及赏枫时他与韩婶的对话。

纷乱的战事让韩松无心伤感,他甚至没能好好休整又投入到连轴转的工作中。

送药的任务完成,董传林让送药的师傅药工们返程,独自留在军营。相熟的送药师傅说他这是工作生活两不耽误,董传林笑着摇摇头。

他只是想抛开所有,安心陪伴。

敌军如同缠绵的寒风一样讨人厌。

反反复复不肯停歇。

寒冬打仗是件不易事,双方都不愿意折腾,在天气的被迫下达成暂时和平的共识。

将士们依旧不能掉以轻心,巡逻操练一个都不能少。

没有工作牵挂的董传林化身田螺姑娘,每天都在一方灶台忙活。

除夕夜,他准备好一桌吃食,让韩松邀请傅叔和熟悉的几个将士来吃饭。可换岗后,回屋的只有韩松一人。

“他们都不愿来,说是怕打扰我们两人独处的乐趣。”时光匆匆,将伤痛也一并带走,韩松回归原样,再无那天的失落伤感。

董传林端出特意去讨来的米酒,给双方的碗里各斟小碗,举杯道:“辞旧迎新,定会平安喜乐!”

韩松朝他笑,笃定道:“一定。”

冬去春来,董传林已经在军营待了好几个月,他数着日子盘算着哪天启程回制药村合适。

就算是有千般不舍,韩松也不能将劝阻的话说出口。

待他定好日子后,韩松沉吟片刻道:“来淮城这么久一直都让你在军营里窝着,明日我去告假,带你去淮城里面转转。虽然这边在打仗,但城里还是热闹的,还可以带你去卖盐花生的那家店,多买一点带回去制药村吃。”

董传林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回:“好。”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那几天韩松格外忙碌,夜夜与在将军书房开会商讨,时常半夜才归。

董传林贴心地说将这次游城放到后面,待国泰民安时再来游览也不迟。可韩松坚持,他说生活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有些事情留着留着就不知所踪,还不如一鼓作气地完成了,不至于留下遗憾。

董传林明白他这个执念的缘由,韩婶的一事他看似平静接受,可心中却掀起巨大的波澜。他是在害怕,害怕一转眼所拥有的都消失不见,害怕遗憾终身。

在韩松的强烈要求下,游城计划成功实现。

果真如他所说,淮城很热闹。虽然比起其它没有战乱的城市要简陋清冷许多,可在寂寞枯燥的边关,这就已经足够让人体会到和平和安宁的乐趣。

两人沿着大街小巷没有目的地走,咽下包子啃糖人,吃完馄饨喝肉汤,他们将淮城繁华的街市逛了一圈又一圈。

董传林听着韩松说他所了解的淮城,他记忆往前倒,回忆起几年前他慌里慌张没有头绪找营生的日子。

那时,韩松也和现在一样,走过每一条街道都会细细讲诉,他依旧耐心细致,依旧满怀热忱。

董传林忽地笑了,韩松纳闷地回头看,问到笑什么时,他咧嘴道:“松哥,我好爱你。”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韩松羞涩地笑笑,手握得更紧了。

带着大袋盐花生回帐篷,韩松给董传林简单洗漱完便催着他上床睡觉,说等他值完晚班明早两人一块儿收拾行李。

董传林拗不过他,不情不愿地答应了。陪他游街回来还要去工作,工作完成后还想着帮忙收拾行李,真是不把身体健康当回事。

这点执拗劲,一点儿都没变。

韩松离开后,董传林阖眼琢磨,怎么这阵子他总是在回忆从前,总是想起以前与韩松待过的日子,明明他本人就在身旁,还是忍不住地回想往事。

这个谜团没能得到答案,董传林就睡着了。

他甚至没能安稳睡到天亮。

睡梦中,突然响起的锣鼓声将董传林惊醒。他迷糊起身,正巧撞见闯起来的随从。

帐篷外一片杂乱,一队队排列有序的将士们举着火把往城门方向跑。随从拉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跑。

董传林有些察觉,问道:“是要打仗了吗?”

随从脚步没停,拉着他一个劲地往前冲,气愤道:“是,大金国那群卑鄙小人,说好了要和平商谈的,结果来个突然袭击。韩副将让我带您去淮城里面避一会儿。”感觉到他脚步慢下来,随从急道:“快走!别琢磨了,再晚些想撤都难了。”

董传林在随从的生拉硬拽下,来到了淮城里面的一栋宅子。白天游街时,他听韩松说,这是皇上赐给将军的府邸,可将军一年之中却没几天的时间能住进去享福,将军一直镇守在前线,在与保家卫国的年轻将士们一同镇守。

喧天的锣鼓声从深夜响到黎明,即使躲在安全地带,百姓们仍然不能安心难以坐稳,生怕城门一破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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