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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灯光呈暖暖的橘黄色,将台上二人映得相得益彰,非常般配。尤景云作为乐师,仿佛生来就该与乐正临融合,只有他能配合乐正临的声线,打磨乐正临的完美。而乐正临也同样烘托了他,婉转的曲调令钟声不再单调。
观众一时寂静无声,都沉浸在了这样美好的意境里。刚才还因为王遥张帆不能到场想闹事的粉丝此时也觉得值回了票价,毕竟,乐正临这一场演出比他任何一场大制作演唱会都更出色。
包厢里的单昀也有些震撼,他可真没想到,仅仅一个编钟,竟让这二人有了琴瑟和鸣的画面感。
他心思又活络起来:乐正临做他儿媳妇还是不错的,俩人在一块多般配啊!——但倘若这人想抢的是爸爸的头衔,那就十分扎眼了。
他噘着嘴在包厢里坐着,别提心里多酸了。
不一会,演出结束了。观众都感到满足,报以热烈的掌声。乐正临携着尤景云向台下鞠了个躬,就准备下场。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哎,景云说段相声吧!”
饶是乐正临歌唱得好,观众也没忘记他们来戏园子是干什么的。尤景云的相声如今在网络正火着,这些喜欢听老派相声的粉丝也逮着机会,想看看戏园子这种中规中矩的场合,尤景云的功底到底怎么样。
尤景云见卢老板也不反对,就大方地应承下来,开口就说:“只说一段啊,我爸爸来了,他可还等着我送裤衩呢。”
说完,他朝着包厢里的单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观众立刻乐了,敢情你俩这昨晚扒的裤衩,现在还没穿上呢!无数目光顺着他的视线向上看,寻找单昀的身影。当然也没人真相信堂堂单总会光腚儿,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图个乐呵。
单昀倒是想喊一句“我是受害者”,可这样一来大家伙只会更乐,他没多想,嗖一下缩到了角落里。心里把尤景云骂个遍,等这人回来,非得叫他明白谁是爸爸!
尤景云留在台上说起了相声,另一个“爸爸”捧着园子特别赠送的两碟桂花糕干回来了。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园子里外都透着股清甜。乐正临其实一本正经地拒绝过,可卢老板坚持,他也就从善如流了,心里还美滋滋的,毕竟是自己劳动所得,合理酬劳,谁也不能说他什么。
他进门就瞧见单昀,心不在焉地打个招呼:“单总。”然后就坐下来,眼睛骨碌碌盯着桂花糕干打转。想吃吧,到底顾忌单昀身后的摄像机,没下得去手。为了掩饰内心的波涛汹涌,他假装被台下吸引,一个劲地给尤景云鼓掌。
这姿态看在单昀眼里就显得别有深意了。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啊!
单昀眼眸眯起来,慢悠悠踱到乐正临身后,语气冰冷地说道:“小乐子,你跟我儿子合作得不错啊。”
乐正临满脑子只有桂花糕干,哪里会细想他这语气里的酸味儿,还顺着他话往下说:“嗯,是啊。景云真不错,我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演奏编钟。这技艺都快失传了,如今学古典音乐的都不爱这玩意儿,没前途。哦,你知道吗,景云只听过一遍我那曲子,就能给我伴奏,真是了不起。”
他眼睛一直盯着舞台,话里话外都是赞扬,一番话说得单昀心里膈应极了。单昀笃定他故意挑衅,脸色渐渐沉下来,一面琢磨怎么反击,一面不经意地伸手去抓碟子里的糕干。
这也不是他真就想吃糕干,毕竟刚吃了包子不饿,实在是他这人一思考起来手就闲不住,总想把玩点什么。
抓糕干只是一个习惯性动作,却不料把乐正临吓得一个激灵,跳起来护着碟子转了个圈。
单昀扑个空,回神后的第一反应是,小乐子可以啊,挑衅得这么明目张胆。得,他也不藏着掖着了,语气里的火-药-味霎时迸发出来:“小乐子,我吃你一口糕干怎么了?”
乐正临也没料到自己这么做,这纯粹是身为吃货的条件反射。但事情已经做下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是我刚才跟景云表演的酬劳,你要是想吃,再点一碟呗。”
他哪有钱啊!单昀盛怒之余还没忘自己穷光蛋的人设,本来这口糕干吃不吃都无所谓,现在,他非吃不可了。
“小乐子,你在我办公室吃的糕点还少吗?就算去外面茶楼,我叫你付过一次钱没有?”
乐正临眼里闪过一瞬的退缩。他跟单昀关系不错,俩人一向爱互相请客,今天为了这盘糕点,他确实过分了。但很快,食物的香味坚定了他的意志。
他把糕干护得紧紧的,摇头如捣蒜:“不一样啊单总。这是我的劳动所得,理所应当属于我,我有权利决定它的去留。”
他背挺得直直的,耳根发烫。宣示主权后,他内心对尤景云充满感激。若不是尤景云硬拉着他上台表演,此刻他怕是说不出这种硬气的话。尤景云是个奇人,所做的事乍看之下特别膈应人,但理解了之后,便会发现他真是一心为自己着想。
现在乐正临一点包袱也没有了,他直面自己,也就获得了正大光明做吃货的权利。他毫不避让地直视单昀的眼,一字一句说道:“单总,你想吃,自己买。”
恍然间,单昀感到乐正临的形象前所未有地高大了,竟不由自主地想到,尤景云有这样的爸爸其实也挺好的。
正在此时,乐正临的经纪人给单昀发了条微信,问他吉祥楼的详细地址。乐正临的通告时间快到了,可不能再放任他敞开肚皮了!
单昀转了转眼珠,给经纪人回了个:O(∩_∩)O
经纪人:??
单昀:给你卖个笑,你过来时能不能先借我点钱买桂花糕干?
经纪人吓得不轻,出什么事了啊,老板亲自卖笑?!
单昀接着又说:我得告诉你家艺人,我也是买得起桂花糕干当得了爸爸的人!
经纪人把这话反复咀嚼了几遍,恍然大悟,敢情乐正临为吃的跟老板打起来了!他好悬没晕过去,立刻给单昀回了个OK,同时保证:单总放心,我二十分钟内准把人领走!
“嗯。”单昀高冷地回了一个字,然后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反扣在桌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乐正临,又让人以为他觊觎那碟桂花糕干。乐正临这回没犹豫,抓起两块糕干塞进嘴里,一张脸嘟得跟仓鼠似的,还不忘用眼神狠狠地瞪单昀——可以说火-药-味相当浓烈了。
俩人各怀心思,虽然没再说什么,但彼此较量的心意已决,都在想着怎么把对方打趴下。
恰在此时,舞台上的尤景云又抖了个包袱,逗得观众哈哈大笑,自他们不远处的包间里忽然飞出一个小玩意儿,嗖一声砸到尤景云脚边。
尤景云捡起来一看,眼睛立刻亮了:“哟,哪位老板这么大方,打赏一枚金戒指!”
这打赏的不是别人,正是鲁砚秋。他看过了尤景云选秀时的表演,又听了一会现场,觉得尤景云无论新故事还是传统相声,功底都是相当不错的。正巧这个包袱说到他心坎里,就用手帕包了枚金戒指,打赏给尤景云了。
这是老戏园子还保留的传统,看上哪个角儿了,把手边的东西送上去,捧着。跟如今直播频道里的打赏差不多,只是现在不大兴这个了,鲁砚秋原本还想着解释一下,现在却不用了,尤景云懂这个。
他顿时有种遇见知音之感,心中欢喜,潇洒地倚在栏杆边,转着手里的折扇说道:“哎,你说得不错。再来一段呗。”
尤景云刚才就声明只说一段,观众也没有异议。这会没有反悔的道理,就笑着说:“真不行,我爸爸还光腚等我呢。”
“给钱的才是爸爸呢。”鲁砚秋也是金山银海里泡大的,纨绔得很,当下把袖口别着的袖针摘下来,差人给尤景云送去。
尤景云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有点骑虎难下,包厢里的单昀和乐正临脸色也都不好看。尤景云说相声本来就是客串,用钱要挟,就有点侮辱人的意思了。俩人肯定是要向着尤景云的,一时间倒同仇敌慨起来。
乐正临拉扒了一盘玫瑰糕,恋恋不舍地抠了点糕末儿,含在嘴里吮了吮,让伙计把剩下的给尤景云送去了。
单昀瞧他这架势,心里冷哼一声,送盘糕算怎么回事啊,人家隔壁送金子呢!他这会手里没钱,想了想,把腕上的瑞士手表扒下来,装在一个碟子里,让伙计送下去。
单昀爱名表,这块百达翡丽花了六位数,就这么送出去心里肯定不舍,但好在,尤景云名义上是他儿子。父亲给儿子,也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儿。
生怕尤景云不知道谁送的,他还倚在栏杆边,拿腔拿调地冲下面喊道:“云啊,回来吧,爸爸等着你的裤衩呢。”
这个梗过不去了!!
观众齐齐发出“噫——”的声音,都兴奋地扭头看来。尤景云也就趁此机会下台了,好在鲁砚秋对他有事相求,没有做得太过分。
单昀扳回一局,心里美滋滋的,这回尤景云可只能认他一个爸爸了。
他还跟这儿等尤景云回来呢,结果十多分钟过去了,尤景云还没回来。戏园子就这么大,总不能是走迷路了,单昀连忙叫伙计去找。
没一会,伙计回来了,跟他说:“尤先生拿着那一堆打赏进了隔壁当铺。”
单昀:??
京津卫是一座兼容并蓄的城市,无数摩天大楼的阴影里蕴藏着古老的文明,时而是一出皮影戏,时而又是一段数来宝——这些单昀都能理解,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连当铺这种封建糟粕也混了进来,还就开在吉祥楼旁边!
尤景云出去一会手里的打赏器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他跨进包厢,冲单昀欢快地说道:“爸爸,咱们有钱了!”
单昀听得这声就头晕。作为正儿八经的富二代,他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手表,而他给尤景云的这只,则是他最钟爱的。购于他十八岁生日那天,是离世的单经业送他的成人礼。如今单经业不在了,这块表便具有了特殊的意义,被他日日带着,是对亡父的念想。
他打赏给尤景云,只是单纯替这人解围,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拿去当,六位数的限量版,他当了多少?才二十万!
单昀撕开纸袋就想晕,缩水太多,这人好歹长点心吧!
“别急。”尤景云淡定地从纸袋底层抽出一张合约递给他,“七天内可赎回,到时节目结束,没人能管你。”
也就是说,手表是质押物,尤景云一转手,凭空从单昀钱包里掏了二十万出来。单昀都给气笑了,还好他不差这点钱。
结果尤景云说:“我本来只想当个两三万,可老板觉得我在侮辱他看东西的眼光。”
“你是挺侮辱人的。”单昀一点不客气地说。不过只要东西能赎回,他就没什么意见了,也没有注意到节目组那帮人哭丧的表情。
现在导演能确定,这俩人真是天生“父子”!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也都肆无忌惮地破坏规则,你说若人人都这样,节目岂不乱套了?
好在,齐齐母女这会忙着洗盘子,赵薪父子也正为今天的生计发愁,谁也没想到还有这种换钱的法子。
刚说完钱的事,包厢里进来一个人,对尤景云微微欠身,说道:“尤先生,我老板对你的相声很感兴趣,能否借一步详谈?”
尤景云坐在桌边喝茶,闻言不动声色,倒是单昀忍不住讥讽道:“感兴趣不自己来,架子够大的啊。”
乐正临也想呛两句,不过他经纪人很快到了,完全没给他机会,捂着他的嘴,像拖沙袋一般将他拖走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给尤景云打赏的鲁砚秋,也是一个想当尤景云爸爸的。现在他就倚在自己包厢的栏杆边,从那里望着尤景云。
毕竟隔着一点距离,他听不清尤景云这边的动静,但尤景云坐着不动,自己派去的经纪人也是一脸为难,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也不恼,就那么倚着栏杆,扯着嗓子喊起来:“尤先生,你刚才收了我的打赏,这么快就不认爸爸了?”
底下乌压压的观众,台上还有表演,俩说相声的新人演员在观众起哄下都快打起来了,这么热闹的场面,愣是没掩盖住鲁老板的声音。他从小是学戏的,那嗓门高得哟,恐怕号称“高音小王子”的秦锥都比不了。
就这么一声,引得观众齐齐向他看去。他也不觉得砸了人家场子,仍旧那副慵懒纨绔的模样,对着尤景云说:“尤先生,你这会综艺在直播吧,这么拿调儿,不怕观众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