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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甘麻剌算明白了,“如此说来,我朝不是恶官遍地,百姓只能在戏里看看好官什么样了?”
“可不是吗?包拯,前朝之臣。为什么包拯称为‘青天’?这不是在说我朝的天是‘浊’的吗?”铁穆耳笑得意味深长。
甘麻剌惊悟,“这是反戏?”他听了那么多包青天的故事,今日才知道是在骂他们。“这些刁民!得去报官,把演戏的、写本子的都抓起来!”
“算了大哥!”铁穆耳拍拍他的肩,还是坐下慢慢看戏吧!“抓他们没用,这些剧目到处都是,抓得完吗?况且他们也没说错,贪官污吏的确存在,百姓无处申冤,总得有地方发泄。发泄不了,他们便会竖竿子、扯大旗,大哥难道不觉得烦吗?另外我还想见见这个写本子的,大哥告官把他抓了,我还得把他从牢里弄出来,多麻烦啊!”
“怎对写本子的有兴趣了?”甘麻剌看杂剧就是看个故事,看哪个演员扮得妙,从未关心谁写本子。
“这个本子写得好!”铁穆耳赞道,“这剧先说的一位假清官,借追查贪腐之名搜刮百姓,苦主为此家破人亡。”
“此处有何玄机?”听了先前铁穆耳的分析,甘麻剌认为这剧情定又骂了他们。
铁穆耳笑道:“这不是说的桑哥丞相吗?桑哥大兴钩考,名为追查各地贪腐、府库亏空,实则是为敛财。贪官污吏只要将亏空的钱谷补齐,桑哥便不再追究。这些官吏为补齐府库,便对百姓下手,以各种名义搜刮百姓钱财,甚至与盗匪勾结,公然入室抢夺。桑哥丞相真是好清正廉明的清官啊!”
“原来是骂桑哥的!那我就不告官了!”甘麻剌放心看戏。
散场后,两位少年找上团主,询问写本子的为何人。作者姓名不是什么秘密,团主便答,乃是城内一位儒生,名程文海,并告知了程文海的住处。二少年边走边打听,找到此人。
程文海原本也是入仕朝廷的人,后见皇太子薨逝,汉法推行无望,中书省权力旁落,奸臣主政朝廷,索性不干辞了官。这些年守着乡下几亩薄田和祖上积下的祖业过日,偶尔写些东西,讥讽时政,抒发胸中怨闷。
侍童传报,有两位蒙古公子想见先生。程文海纳闷了阵,自己与蒙古人早没瓜葛了,怎找上门来?自己没做亏心事,不怕见他们,令侍童请客进门。
程文海打量两位少年,不过十多岁光景,面生得很,却又像在哪儿见过。“不知两公子怎么称呼?”他问。
“我们……”甘麻剌正要报身份,铁穆耳暗止了他。
“我们兄弟姓名暂且不提。我们看了先生写的杂剧,感觉甚妙,所以想与先生结交。”铁穆耳说道。
连姓名都不敢自报,还谈结交,不是太缺诚意了吗?程文海暗暗冷笑,但又观这两少年似不寻常。对道:“程某文字拙劣,公子高看了。”
“不拙劣!不拙劣!写得精彩!”铁穆耳先夸赞,后又话锋突转,“先生胆子真大,居然影射当朝丞相,不怕下大牢,累及家人么?”
程文海暗惊,这两少年该不会是桑哥一党的吧?却又想,若是桑哥党人,也不会与他说话,早向桑哥告密抓了他。
铁穆耳接着说:“听闻先生曾是朝廷中人,既然先生这么讨厌桑哥,就该在朝中把他击败,使他再不能为恶。如果在民间靠写点杂剧泄愤,还不敢直呼真名实姓,多没意思啊!”
“公子此话怎讲?”程文海听出他话中有话,追问道。
“只是想劝先生出仕为官。”铁穆耳明说了,“先生当年就不该辞官,不仅先生不该辞官,先生的同僚都不该离开朝廷。”
程文海叹道:“公子年纪尚小,又怎知当年之无奈?”
铁穆耳不听他叹息,语气反显责备,“如今朝廷奸臣当道,先生这些辞官之人罪过重大!”
“什么?”程文海也责,“少年狂言!”
“我说得不对?皇太子虽薨,汉法派并非全无力量,可你们辞官不做,把一切丢给安童,安童独木难支,被奸臣诬陷,致使罢官。如今朝廷的局面都是你们一时退缩造成的,你们难道没有罪过吗?”
程文海愣住,随后浅笑,“公子是说当年该死斗到底?可公子曾想过吗?当时控制时局的不是我们,也不是桑哥,另有其人,那个人已不站在我们这边,死斗到底只会血流成河。我等人头落地,为无希望的理想而死,有何意义?”
铁穆耳鄙夷道:“难道眼见奸佞迷惑合汗?就算是为成就忠臣之名,也值得一拼!”
“忠臣之名?”程文海冷笑,“程某本为宋人,投降敌国,忠臣之名早没了,只想着能为百姓造福,使心中少些愧疚,所以力推汉法。然今上不思利民,我等留其身边做事,再无意义。”
这次轮到铁穆耳愣住。“这就是你们辞官的真实原因吗?原来你们并不忠于合汗,也不忠于大元。”铁穆耳低下头,极失落。他原想激发这些人的忠义之心,劝他们回朝廷对抗桑哥,结果还是自己太嫩,“难怪皇爷爷总怨身边没有忠臣。”
程文海听到此言猛然一惊,恢复平静,说道:“上思利民则忠。真正的圣君不会担心身边没有忠臣。”
“不管今上利不利民,就算为了百姓,你们也该站出来了!”铁穆耳起身告辞,拉着甘麻剌跑出程府。
“先生,他们是什么?”侍童始终觉得这两位少年怪怪的。
程文海已有几分猜想,“是世子殿下。难怪觉得他们眼熟,是皇太子的后人吧?他们与皇太子有几分相似。”
侍童惊住。
程文海望向窗外感叹:“我原来已退出朝堂这么多年了吗?皇太子的后人已经长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