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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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钧曾经问过自己，什么是自由？他所在的这个世界，会不会就是某一个巨大的囚牢。只不过它实在太过巨大，以至于里面所有的人都看不到这个囚牢的边界上，那高高耸立着的铁栏杆。

如果是的话，那架设了这个囚牢的人又是谁？

如果是的话，顾钧问自己，他是否乐意在这个囚牢中过着安逸的生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那时的顾钧还享受着这世上最美味的食物，最舒适的衣服，甚至是最适宜的气候——每一丝微风的力度、每一片落叶飘落的轨迹，都是为他而精心设计。

那是他曾经所拥有过的最好的生活，整个世界之为他而转，所有的一切只为他一个人服务，他拥有所有他想要的一切，只除了一样——自由。

如果这便是为了获得那一切所要付出的代价，顾钧问自己，你是否愿意？

而当顾钧再一次感受到烈日照射在自己身上而引起的那种让皮肤灼疼的炙热感之后，当他一步一步地从那漩涡之中走出来，慢慢地从深海之中走向了这座城市时，他才笑着回答自己。

“不，当然不。所有我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凭着自己的双手获得，包括自由。”

“不，当然不。当我发现这世界原本就是一个囚牢时，我将用自己的双手，将这个囚牢彻底撕裂。”

“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而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

梦中，小顾钧背着书包，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疯狂地奔跑着。

——哒哒哒、哒哒哒——他粗喘着气，抬手将沉重的书包一把丢开，快速奔跑着的小身子看起来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一边奔跑着，顾钧的小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从这天清晨起便没有出现过的笑意。他张开口肆意地笑着，忍不住张开双臂，呼吸着这仿佛带着自由味道的空气。

离开这里——他要离开这里！他再也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了！

他要回家，他想回到爸爸妈妈那里，他想回到那个到处都是人的地方！

这该死的鬼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待了！

可是很快顾钧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周围的建筑物开始扭曲，天空沉沉下落，整个城市坍缩起来，眼前的道路却无限延伸着。

而在他身后——顾钧惊恐地看向后面——他的家门就像一个贪婪的巨嘴以极快的速度朝他飞来，在他的无声尖叫中将他一口吞下——在那一刻，顾钧甚至还听到了一声满足的吞咽声。

——咕噜。

=

顾钧猛地从梦中醒来，急促的呼吸有一瞬间让他以为自己会被窒息在梦中。他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前的汗水，超市仓库中翻出来的薄被从他身上滑落，露出光洁而紧实的肌肉。

周围陌生的环境让他的精神无法迅速放松下来，随着呼吸变缓，他才逐渐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随后白天的记忆慢慢回归。

怪鸟，丧尸，异能。

这一切像是在电影中的剧情，却真实地出现在他身边。

他白天与好友来逛超市，却不幸遇上异鸟袭击这座城市。接下来鲜血、惊叫、还有那些行止古怪的人，构成了纷乱的记忆。

如今他们正躲藏在超市的仓库中，希望能等到军队的救援。

可过于脱离现实的经历，让顾钧觉得怪诞得犹如始终处在梦境当中般地不真实。

他轻轻吐了口气，看着周围或坐或躺着的十几个幸存者，大多数面露疲惫，可也仅有几人是真的睡着的。

他身边的梁霄转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怎么，做恶梦了？”

“大概下午太累了。”顾钧摇摇头，无奈笑道，“你睡会儿吧，我来守夜。”

“我不困，”梁霄说着，脸色倒是比常人轻松许多，“我现在是超人了，你忘记了？”

顾钧闻言笑了起来。梁霄在下午的时候被那些怪鸟咬了，随后不仅没出现生命危险，甚至力气变大，跑的速度也超出了人的极限——拥有了超人般的体力，所以他才这么调侃自己。

顾钧笑完还是抬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咸蛋超人，快睡吧，不然你就要变成‘皮蛋超人’了！”

梁霄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领会出了顾钧这句话的由来，一下笑喷出声。

就在两人好不容易放松了会儿之时，顾钧的脸色却渐渐难看起来。他舔了舔下唇，哑声问道：“有水吗？”

梁霄见状也赶紧收敛了神色，拧开一瓶水喂顾钧喝下，随后还在两人身上翻找起来，“你药呢？身上有带吗？”

“放车上了。”顾钧笑笑，“那又不是止疼药，吃了马上能止疼。无非就是些安慰剂罢了。”

说完，他开始轻轻吸气，用以减缓疼痛。

梁霄知道的是他患了脑瘤，而实际上顾钧自己知道，他身体内的疼痛跟脑瘤根本毫无关系。

随着他的呼吸逐渐平稳，身体中的阵阵疼痛却越来越明显。那好像是有无数只小蚂蚁，吞噬着他的血肉，想要咬破他的皮肤，从他身体中钻出去。

有那一刹那，顾钧觉得自己得了脑瘤也不算坏事。这种疼痛是无止境的，那是另一个世界在他身体上留下的烙印，也是对他的惩罚。

而死亡，则会彻底结束这场无止境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