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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角处的自鸣钟敲响了八下。
乔蘋躺在床上,左脚踩在床上,右腿叠着左腿,一晃一晃的,姿态甚为悠闲。
她哼着歌,伸手抚了一把头发,然后手指顺着耳根滑到脸侧,在一团绿糊糊的东西上揩了一把,见还有些湿润,正打算把手指拿下来,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大门开了,紧接着四姨太走了进来。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乔蘋听到这一叠声的咒骂,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还不待问上一声“怎么了”,四姨太忽然“啊”地大叫了一声,手里抓着的帕子掉了下来,人往后大退几步。
乔蘋僵在床上,被她这声尖叫唬得怔了两秒,才回过神,慢吞吞地问道:“姐,你撞鬼了啊?”
四姨太在胸口上抚了两把,坐到床边,啐道:“你才撞鬼了。你就是那鬼,你瞧瞧你这脸上,涂得绿绿的,像个蛤`蟆似的。”
乔蘋嘟嘴道:“你不懂,这叫面膜。我这两天额头上起痘了,用绿豆粉敷敷好得快些。”
四姨太一听这个,顿时把自己的来意忘了。
她的目光在这个便宜妹妹脸上流连了一会,忽然抬手摸了摸脸,哀怨地问道:“阿蘋你瞧我,可是变老变丑了?”
乔蘋怎么敢说是,况且四姨太才二十来岁,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怎么会老?她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跟姐夫吵架了?”
四姨太哼道:“我哪里敢跟他吵架?都是他给我气受。今天又带了个小妖精回来,那脸盘眉眼,那干柴火的身段,跟没发育完整似的,也亏得他吃得下这口。”
“小妖精?”乔蘋皱眉,忽然想起今天下山时遇到张继孝,哭的时候没注意,现在回忆起来,似乎当时她这姐夫车上的确还坐了一个人。
虽然她这姐夫脾气怪怪的,总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但却不是个好色的。自从娶了她姐以后,外头可就再没女人了。而且她姐虽然是四姨太,但其实前头并没有什么三姨太、二姨太的。
她也想不透为什么张继孝非让下人叫她姐四姨太呢?
莫非“四”这个数字好吉利么?
她迟疑着开口:“兴许姐夫带那个女人回来并不是你想得那样呢?”
四姨太看了她一眼,小跑到门口把门关了,然后又轻手轻脚地走回来,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那个女人有古怪……”
话没完,外头忽然有人敲门道:“乔小姐,外头有人找。”
四姨太高声道:“这都八点了,还有什么人找啊?跟门房说,睡了,有事明天请早。”
门外的下人又说:“乔小姐,看着好像是你的同学。”
乔蘋嗖地从床上蹿下去,拉开房门,探头问道:“他有没有说他是谁?”
“没有,只是司机老张说,是乔小姐今天才见过的人。”
乔蘋嗷地一声,就要往门外冲,忽然又想起自己脸没洗,衣服也没有换,赶紧回屋换洗了出来,也不听四姨太说什么,兴奋得一头直往门外冲。快到大门口了,才慢下脚步,扯了扯裙子,又用手梳了梳头发,自觉没问题了,才昂首挺胸地走向门房。
门房旁摆着一条宽板凳。
板凳上坐着一个人,月光从屋檐上倾泻而下,给那个人的背影渡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乔蘋清咳一声,唤道:“阿星。”
青年回头,看见她,便站起身,等她走近了,才叫了一声“乔同学。”
乔蘋用眼神支开下人,望着青年柔柔笑道:“阿星,你特地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青年嗫嚅了一会,终于将句子捋顺溜了:“是这样的……”
二十分钟后,乔蘋拿着一个长颈肥肚的陶瓷瓶子回了卧室。
四姨太早已经走了。她把阿星给她的药酒放到梳妆台上,闷闷不乐地往床上一扑,好一顿乱踢乱叫。
嘴里乱骂着“呆子,傻子”。
门边忽传来一声轻笑。
有人说:“是哪个呆子傻子又给咱们乔大小姐气受啦?”
乔蘋从被子里爬出来,气呼呼道:“姓张的,你进来怎么也不敲门啊?懂不懂礼貌,别以为我喊你一声姐夫,你就真是我姐夫了。”
张继孝反手合上门,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气那瓶药酒,拔掉瓶塞嗅了嗅,赞道:“药不错。不过是礼物不够浪漫罢了,能有几个男人像你姐夫我这么知情识趣?这个年代的保守处男,还懂得送礼物,乔大小姐,你该知足啦。”
乔蘋一个箭步冲过来,就要去夺张继孝手里的瓶子,不想张继孝忽然站起来,高高地举起手臂。乔蘋没他高,顿时就够不着了。
“还给我!”
张继孝低笑道:“乔蘋,你说这一会正常,一会不正常的,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骗自己也不是这么个骗法。”
“我只问你一句,你还想不想逃出去?”
乔蘋闻言脚下一崴,整个人就投怀送抱似地跌进了张继孝胸膛里,正被他一把抱了个满怀。
男人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军装上的金属扣子冰了她的脸一下。
乔蘋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她眼前浮现出一副极其模糊的场景——纱糊的屏风后头立着一双人影,似乎是一对拥抱的男女。男人的个子很高,胸膛宽阔,他微微低头,吻在她的发顶。
她耳畔隐约响起一个模糊的声音:“如果一次只能有一个人逃出去,我会拼尽全力帮你。”
两人的影子映在屏风上,就像皮影戏幕布上的倒影。
女人缓缓抬起了头。
“那你呢?”
“我?”
“我会等你回来救我。”
“要是我不回来呢?”
“那我就一直等,等到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