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一定填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人人文学网rrwx.cc),接着再看更方便。
当黎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熟悉的脏兮兮的天花板,而不是那个自带圣光的白胡子老头。
她没死。
黎湛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草垛上。身上盖着的被子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了她缠着纱布的一马平川的胸。
没了被子盖着,门外时不时吹进来的秋风让黎湛感觉到了丝丝冷意,那是活着的人才能感觉到的冷意。
黎湛没有拉上被子。低垂的碧色双瞳里倒映着她被包扎完全的身体。
从右肩斜跨至腰部,又长又深的伤口此时已经被纱布层层叠叠的包起。
已经感觉不到痛了。甚至从伤口处传来了清凉的感觉,应该是夕吹帮自己敷上了一层草药。
“对不起。”
爽朗的少年的声线被黎湛压得很低,沉闷又轻如呢喃。
她并不是对这具花了她四个小时结果差点被自己一瞬玩坏的旧剑一比一身体道歉,她是在对身旁的高杉道歉。
同样浑身缠满了纱布的高杉晋助此时正靠在墙壁上,单手抵着书安静的看着。听到黎湛声音的他只是平静的瞥了她一眼,随即转回视线,用纤细的手指翻过一页,“不冷吗。”
“我不该那么冲动的——”
黎湛猛的握紧了手,低哑着声音喊道,“明明生命是宝贵的。没有人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了!”
“但我却还是因为冲动害的你差点死了——!”
高杉没有看向黎湛,搁在书页边缘的手指却始终没动。他没有回话,苍色的视线落在书页上,神情依旧平静到冷漠。
不一会儿身侧传来了压抑哽咽的哭声,这般没用软弱的声音是谁发出的自然不用多说。
迟迟没有翻页的书本最终被合上。同样躺在草垛上的两人离得并不远。秋天的被子不重,高杉伸出右手提起黎湛滑落的被子,抖开,然后盖在了她的头上。
压抑的哭泣声戛然而止。高杉并没有看黎湛头顶被子的蠢样,欺身缩进了被子里,背对着她说道,“对不起是最没有意义的话。”
“对没有发生的事说‘对不起’毫无意义。对已经发生的事说‘对不起’也毫无意义。”
“说到底。只能安慰软弱的自己罢了。”
嘴巴真毒啊。
头顶着被子,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昏白和温暖中的黎湛不由的轻笑出声。
但真的让自己好过了很多。
毕竟“没关系”这三个字,也只会让自己更加内疚罢了。
但有一点高杉说的并没有错,自己太软弱了。
只不过是跟着大部队上了几次战场幸运的活了下来而已,就已经开始自负了吗。
黎湛长叹了一口气,一边把罩着自己的被子取下环在身上,一边说道,“高杉。那个时候你哭了吧。”
“……你在说什么蠢话。”
“我看到了哦。你那个时候一边说着‘不要死’一边哭了啊。”
“哈?你把脑子留在火里了吗。”
嚣张扬起的笑容隐了下去,黎湛喃喃道,“那时候我以为死定了。但是却听见了银时的声音。”
“是银时吗。那个时候救了我的人。”
高杉噤了声,许久没有说话。黎湛疑惑的看向他,但他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在黎湛准备爬起身揪着高杉的领子逼他说话的时候。他用一种没有起伏的语调,开口了。
“你很幸运。连日下雨树木潮湿,再加上那天深夜雨势加大,导致那场大火并没有蔓延开来。”
“……你什么意思。我很幸运是什么意思?!”碧色的瞳孔紧缩着,黎湛猛地站起了身,“那银时呢!”
高杉沉默了一瞬,最终说道。
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黎湛不知道自己那时候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听到那句话后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
因为比起大脑,身体先动了起来。
仿佛是为了衬托此时悲凉的气氛般的,雨又下大了起来。
营地里所有人都穿上了蓑衣,除了黎湛。
她□□着上身跑动着。伤口因为她大幅度的动作再一次裂了开来,雨水敲打着她的身体,而她却无暇顾忌疼痛和冰冷,只是用颤抖的目光焦急的扫过一间又一间的帐篷。
终于她在其中一间帐篷的门口看见了假发。他撑着一把伞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涣散的看着地面,周身的氛围冰冷的让黎湛近乎绝望。
“银时怎么了!”
黎湛一把揪住了桂的领子,强行让他看着自己,重复道,“假发!银时怎么了啊!”
桂呆愣的看着黎湛,似乎花了很久才辨认出她是谁。
然后他将目光移开了。声音极轻的说道,“……是热疾。”
“原本只是感冒。因为过度劳累而加重,最后变成了热疾。”
黎湛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松开了揪住假发领子的手,紧抿着唇不说话。
如果自己犯蠢的代价是高杉和银时的命的话,那么这个代价也过于沉重了。
“桂。去把天人的物资里所有你不知道用处的东西拿过来。”
“不是桂是假发……哎?你说什么。”
“夕吹在哪里。”
“在帐篷里照顾银时……等等,黎湛你是不是刚刚叫我桂了?”
黎湛没有理睬大脑日常短路的假发,径直掀开了帐篷的门帘走了进去。
宽敞的帐篷内只有夕吹一人,她依旧穿着那身破破烂烂的和服,却用一块布包住了下半张脸,露在外边的那双棕色眼瞳正震惊的看着自己。
“黎湛你——等等!你的伤还没好就淋雨是想死吗!”
原本的惊疑在发现自己既没打伞又没穿衣服,还一副淋完雨后浑身湿透的样子后变为了愤怒。黎湛没有理睬放下了药碗气势汹汹向自己走来的夕吹,只是看着她身旁的白色病床没有说话。
那张原本放在夕吹的病房里“只有重伤人员”才有资格睡的床上此时正平躺着一个人形的东西,因为白色的床单盖在上面的原因,黎湛并有没有看见人形的脸,但是从床单边缘泄出的银色卷毛可以看出就是坂田银时。
“什么啊……一副已经死透了的样子。”
黎湛轻声喃喃道。任凭夕吹百般推搡也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