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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那是一段他以为可以一直拥有下去的美好。曾经，他以为自己是幸福的，而且自己也拥有令那个最心爱的人幸福的能力。于是，他们两个人手牵着手，打算就这么一路走到永远。
“文森特，你看，你看，天空多美啊。”
每当她兴高采烈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总是回以会心的微笑。
是的，天空很美，蔚蓝色的，好像大海倒了个个儿贴在上方，又如同空气中散播的生命力凝结成一块巨大的宝石，通透明亮。但这些美却全在乎于那蓝色底下有她的存在，在他的眼中，她比天空来的更加迷人更加珍贵。
只是他每次想到这里，脸上都露出神秘的微笑，就是从未将心中所想及时地说出去。尽管看到自己这么笑的时候，她也偷笑了出声，好像无形中已经窥视到他心中对自己的赞美似的。
“文森特，别老待在房里了，出去吧，外面天气多好啊，我们一去走走，散散步，不行吗？”
每次她硬是将他从实验室中拖出去的时候，他总是最早表现出不情愿但最后却必定不得不妥协，可一到外面又迫不及待放弃一切跟着她往前迈出轻松的脚步。
是的，他渴望在魔法研究和wǔ qì锻造上踏入一个新的领域，为此，他可以废寝忘食，甚至忽略周边发生的一切事宜。但他唯独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因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她。他希望自己在她心目中是最完美最成功的那个人，他希望将来两人真的组成家庭的时候，她会时刻因为自己而感到骄傲。
如果没有她，也许这种追求的意义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了。假设上天非要逼他在她和魔法研究两者间做出一个选择，或许这是极为痛苦的，但相信他最终还是会选择她。
“文森特，你就是个傻瓜。”
每次她气鼓鼓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文森特总是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主观认定惹到她生气，那必定就是自己错了，可不知道哪里错了，又该如何避免下次再犯错从而又一次惹她不高兴呢？
他很纠结，又不敢直接问出口，沉默着不知所措。但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久，第一个笑出声来的人总会是她。看着她笑得那么欢快，好像之前的生气都是假装出来的，但他不会觉得别扭，反而安心了不少，起码她没有再生自己的气。
“文森特，我们一起离开吧，离开这里。”
她不止一次说出过这句话，第一次只是一种十分轻松的交谈，但每一次说出这句话语气都会显得分外可怜，好像她在用尽自己能想到的方式不断重复地请求着他。只可惜他并不能理解她话语中伤感的源头，尽管他知道她绝对不会做任何不可理喻的事情，所以她会坚持这么说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可理由是什么呢，他不敢问，她也没有说。
事实上，他不可能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这既是对二人将来生活的保证，更是自己的承诺。他要给她幸福，要给她一个永远平静稳定的生活。然而平静二字，在这个世界就是一种奢侈。虽然漫长的圣战已经结束，只可惜祖祖辈辈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换来的却不是hé píng，而是更为混乱的世道。
在如此世道下，没有力量，没有庇护，只能任人宰割。所以他选择了这里，选择了依靠自己的魔法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从而令这里接受自己。这一切不是为了虚名，仅仅为了保证一份安静的生活环境。
“文森特，我爱你……”
以前的她很腼腆害羞，甚至于一开始牵着手都能令她脸红。即便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她只对他表现出比较自然的一面，但也从未亲口说出过“我爱你”这三个字。尽管后来他们的关系早已经密不可分，但她还是不敢说出这三个字，倒是很乐意向他索取这三个字，而且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好像特别喜欢听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声音。
他从未想过，当自己终于能够听到她亲口对自己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却成了她的遗言。结果，简简单单三个字深深刻入自己丑陋无比的灵魂内里，让那灵魂中的痛永永远远伴随着他一生。
“文森特，为什么你变得如此孱弱，你不再是我那个喜欢的人了。”
猛地，那张美丽可爱的脸全然没了活人的色彩，满脸青色碎裂条纹，左眼一通鲜红，张开的嘴巴好像还能从里面漫出血水来，却在用一个哽咽着发出的冰冷声音说着同样冷漠到极点的话语。
“文森特……”
尤其是她手中那根通体漆黑的胫骨，此时正在一点点刺入自己的胸膛，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甚至于身体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能晃动着眼睛看着她无情的脸上慢慢浸透出一种可怕的鲜红光彩，在那红晕照耀下，仿佛她僵硬的脸上又一次展现出笑容，只是那笑容看得人不寒而栗。
“朱莉！”
他大喊一声，猛地挺起身体，却觉一阵剧痛在脑子里疯狂打钻，疼得他即便咬紧牙关仍旧浑身颤抖。
“先生，您总算醒过来了。”
他努力撑开眼皮，这才看到一金发绿眼的男子正站在床边，眼睛里满是担忧的神色。
“巴利，怎么是你？”
巴利很小心地将文森特扶起，靠在杂草铺就的床边，低声说：“是我发现了你们，当时我正好安排完人手送那些平民回自己的镇子去，然后就听到镇外一声巨响。这里的人都被吓坏了，人人自危，没人敢往外跑。所以我才赶过去一看，结果就发现了你们。”
文森特靠在床边，呼吸总算是稍微平稳了一点，再看自己，身上各处都缠满了绷带，绷带上还沾满了乌黑的血渍。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更像是一间茅草屋子，四处全是漏风的木板墙，光线透过条条缝隙穿进来，倒也保证屋内光线充足。
“对不起，先生，起初卡奥斯让帮忙找房子安顿您，我本想直接找旅馆，但这镇上最近出了很多事情，我想还是尽量避开视线的好，这样才有益于您身体恢复，所以只能委屈您住在这里了。”
“不，没事，谢谢你了。”文森特有气无力地应道，脸上已经疲惫到连挤出一丝笑容都做不到了。
“哦，还活着呢，作为人类，你的命也是真够硬的。”
这时，一个极为不屑且随便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就见卡奥斯双手捧着一锅东西，很小心翼翼地走到跟前的木桌上。她将这那盖着盖子的铁锅往桌上一放，才一开盖便是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然后就听见房顶传来嗞嗞的叫声。随即，一个小火团就从上面飞了下来。
“小四，别动！”
卡奥斯一句话，便令它定住了似的，虽然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却只能一边抓耳挠腮，一边围着小木桌转。卡奥斯完全不理会它这副滑稽的模样，拿出一个小碗，很小心地盛满了，再放上一根勺子，就递到文森特面前。
文森特愣了一下，才接过去，往里一看，那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里面还加入了一些蔬菜佐料。
“你既然都醒了，就自己吃吧，别老麻烦人，整的自己跟重度伤残废人似的。”卡奥斯说完，捧着锅子就往外走。
“我听镇上大妈说这东西最适合伤者修复身体状况，所以特意请人帮忙做的，你再不爽也别跟钱过不去。”
“走啦，小四！”
仅仅一句话，小四当即活蹦乱跳起来，难掩激动表情就抢先一步跳到了少女头上，两眼直勾勾盯着底下那锅肉汤，嘴里不住发出嗞嗞嗞乱叫。她这才直接甩门而去，从头到尾，卡奥斯都不曾正眼看过文森特。
见她走后，巴利方叹了口气，坐到文森特身边，小声说：“先生您昏迷的这段时间，几乎都是她不眠不休地照顾着，虽然看起来动作有点笨挫，但却很用心。所以，大概我们之前是错怪她了。”
文森特没有说话，小小喝了一口汤，顿觉一通暖意流通了全身，好像冰冻了好久的躯体第一次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