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是时别君不再见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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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阿月为难之际,忽听门外有人答道:“霜儿心情平复,已不再介怀了!”说话之人正是沈丽娘。她步入房中,沉声吩咐道:“阿月,你先退下吧!”阿月急忙应是,施了一礼便快步而去。
习伯约闻言,自是不信。要知既然如此,阿月又何必吞吞吐吐?大可坦诚讲出。习伯约心知这其中必有蹊跷,正欲再问,沈丽娘却已走至他面前,执起他的手道:“约儿,姨娘知道‘烈阳掌’的威力,真是苦了你了!”习伯约心中难过,竟忍不住哭了出来,哽咽道:“姨娘,我有负所托!您责罚我吧!”沈丽娘为他抹去泪水,安慰道:“约儿,姨娘未怪你!霜儿也未怪你!”
习伯约听了,却哭得更为厉害,沈丽娘只得拉着他在榻上坐下,将他的身子抱入怀中,柔声安慰着。习伯约哭了半晌,忽然发觉沈丽娘胸前的衣襟已被自己的泪水打湿了。感觉到沈丽娘胸前肌肤的温热,习伯约不禁面红耳赤,急忙挣脱了沈丽娘的怀抱。
沈丽娘莞尔一笑,轻轻敲了敲习伯约的头,嗔道:“你这孩子!莫要胡思乱想!”习伯约心中羞愧,垂首道:“孩儿不敢!”沈丽娘握住习伯约的一只手,问道:“约儿,你是如何逃得性命的?”习伯约便将自己如何用计骗过杨青龙之事讲出。
沈丽娘听了,不禁赞叹习伯约的机智。习伯约又将其后的经历尽数,不过却只说是路上偶遇卢照邻,为其所救,而后为了躲避杨青龙,便逃去了漠北草原,在草原中潜居了两年方才回转中原。
沈丽娘听后,笑道:“约儿,你可未对姨娘讲实话啊!与你一同回来的那位姑娘恐怕不是姓木吧?”习伯约还以为沈丽娘已识破了李裹儿的身份,不禁吓得面如土色。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沈丽娘续道:“她该是姓卢吧?”习伯约听了,不禁长出一口气,却觉一头雾水,问道:“姨娘何出此言?”沈丽娘笑容尽敛,凝视着习伯约,将习伯约逃走后的情形说了。
原来,那一日习伯约骑着大宛马逃走后,杨青龙倏忽抢上两步,将沈秋霜手中的赤炎刃夺下后扔在地上,便去追习伯约了。沈秋霜自然来不及阻拦,只得在心中祈祷神明能够保佑习伯约,助他脱难。
沈秋霜命赶车的汉子自行返回,与弄影、飘雪到前面的镇中买了三匹快马,匆匆赶回扬州。三人回到府中,沈丽娘得知爱女竟被杨再兴污了清白,自然是勃然大怒,又听说习伯约因为打死了杨再兴而被杨青龙打为重伤,此时已是凶多吉少,她便立即赶去相救。
不过其时习伯约已经上了王家的大船,而杨青龙则追着大宛马一路向西,沈丽娘赶到许州城外时,自然见不到二人的踪影,沈丽娘只得转而前往泰山。她一路登上玉皇顶,见到囚牛后却被告知杨青龙已前往了河北捉拿习伯约。
沈丽娘便将囚牛等人狠狠教训了一番,稍稍出了一口恶气。而后她下了泰山,渡过黄河,来到河北道寻找习伯约,不过,自然也是徒劳。无法之下,沈丽娘便决定前往范阳,求助于二师兄吴执。
上元之夜,习伯约逃走后,吴执虽然力抗杨青龙,但斗了五十招,杨青龙使出“烈阳掌”将他逼退,而后纵身跃起,自一众玄武坛弟子头顶掠过,瞬息间便消息在夜色中。吴执无力阻拦,只得率众返回了范阳城。
沈丽娘赶到范阳之时已是正月二十八。她在城中留下暗记,有弟子禀报吴执后,吴执知是师妹亲来,欣喜之下急忙前去迎接。他终于见到日夜思念的师妹,激动之下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沈丽娘笑着向吴执施了一礼,吴执便将她请入了玄武坛中。吴执知道沈丽娘是为何而来,是以不待她问起,便将习伯约被人送来范阳交由卢照邻医治,伤势稍有起色,上元夜却与杨青龙巧遇,而后再次遁走之事细细说了。
得知吴执为救习伯约竟不惜与杨青龙动手,沈丽娘急忙道谢。吴执心中叹息,他的武功终究差过大师兄太多了。想到卢家的大小姐竟愿与习伯约一同观灯,沈丽娘不禁苦笑,暗叹习伯约当真是福缘深厚。她心中好奇,便又问起卢家那位大小姐的品貌。
卢寄云乃是范阳左近极富盛名的女神医,极受百姓推崇,吴执自然是将其夸赞了一番,
是以沈丽娘今日见李裹儿气质高贵,才会误以为她是卢寄云。
沈丽娘忖道:“在草原之时,约儿恐怕对这位姑娘日思夜想,所以甫一回到中国便径直前去范阳与其相会了!”不过瞧李裹儿的眉目,沈丽娘知她仍是处子之身,想到习伯约有此等姿容绝世的奇女子一路相伴,整日耳鬓厮磨间竟仍能严守礼数,心中也不禁赞叹。
习伯约笑了笑,心想既然姨娘误会了,不如将错就错,便也没有解释。沈丽娘见习伯约苦笑不语,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便笑道:“那位卢姑娘品貌出众,你二人若能结为伴侣,姨娘也为你欢喜呢!”顿了顿,她又道:“你也莫怕那卢家乃是高门大阀,日后姨娘托二师兄为你上门提亲,谅他卢家也不敢不从!”
习伯约闻言,只得苦笑。沈丽娘又问起他的伤势,习伯约便道:“我依卢前辈传授的法子,在草原的雪山之巅日夜行功,如今也可算是痊愈了!”沈丽娘终于安心,道:“约儿,你放心,大师兄已答应姨娘,日后不会再为难你了!”习伯约听得一愣,本欲询问缘由,不过想到杨青龙对姨娘一往情深,而此事又是杨再兴不对在先,他心知沈丽娘若为自己求情,杨青龙多半会答应和解。
想到沈秋霜为了躲避自己竟然离家而去,习伯约仍自担心,便又问道:“姨娘,霜儿可曾说她去了何处?”沈丽娘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她的安危,不过有弄影她们四姐妹陪伴,你尽管放心便是!”习伯约知她不愿透露,只得无奈点头。
凝望着习伯约,沈丽娘忽生感慨,心中暗叹:“他与霜儿青梅竹马,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叹霜儿没有好福气!”一念及此,沈丽娘心中不禁痛惜不已。二人默然半晌,沈丽娘命习伯约好生歇息,而后便起身离去。
习伯约独自在房中枯坐,直至黄昏时分,忽听院中有脚步声传来,有人说道:“木小姐,便是这里了!”习伯约抬起头来望向门口,过不多时,便见李裹儿迈步走入。习伯约急忙起身相迎,李裹儿笑道:“伯约,这便是你的卧房吗?”习伯约点点头,问道:“你可歇息好了?”他在前厅中见不到李裹儿,便知其多半是被领去客房歇息了。
李裹儿笑着点头,道:“之前见你沉思,我不敢打扰,便独自去歇息了,没想到一直睡到适才方才醒来。”说罢,她环目四顾,观察起了习伯约的卧房。见书柜之上摆着不少了书,李裹儿走过去随手取下一本,见封皮之上写着“司马法”三字,知是兵书,不禁笑道:“你果然爱读兵法啊!”在阆中时,她便发觉习伯约房中的书柜上有许多兵书,没想到此处亦是如此。
习伯约淡淡一笑,道:“我自幼立志从军,所以常研读兵书!”李裹儿将那本《司马法》放回书柜,道:“日后你入了军中,定能大展身手!”二人相视而笑。回到桌旁坐下,李裹儿问道:“伯约,你那姨娘气度雍容,家中又是金玉满堂,莫非是官宦之后?”
习伯约却是不答,反问道:“你为何有此一问?”李裹儿道:“你不觉得你姨娘的面容与我颇为相似?”习伯约点头道:“确是如此!”话锋一转,他又道:“不过姨娘年轻时也是绝世美人,与你的面容有几分相似也不足为奇!”
李裹儿却摇摇头,道:“不仅如此!见了她,我便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似乎她是我的至亲之人一般!”习伯约闻言,不禁莞尔,道:“裹儿,你莫要胡思乱想了!你是先帝的嫡亲孙女,而我姨娘却世居扬州,又只是一介庶民,她怎会是你的宗亲?”李裹儿只得不再问了。
晚间,沈丽娘特意命人摆下筵席,招待远道而来的李裹儿。席间,沈丽娘与李裹儿相谈甚欢。得知李裹儿也喜抚琴,沈丽娘更是命人取来瑶琴,亲自弹奏起来。琴声方一响起,习伯约与李裹儿不由得望向彼此,原来,沈丽娘此刻所奏的曲子,恰是那一夜在金台观中,习伯约所奏的曲子。正是习伯约无意间奏响了瑶琴,方使二人重逢,如今又听到这首曲子,二人心中不禁涌起甜蜜之感。
想到习伯约虽有青梅竹马的表妹,却终究还是选择了自己,李裹儿忽然生出一丝快意,忍不住便将手自桌下伸过,握住了习伯约的手掌。二人手掌相握,习伯约发觉李裹儿握得极为用力,似乎是怕自己会离她而去一般,便向她微微颔首以作安慰。
沈丽娘正自专心抚琴,自然也没有发觉二人在桌下的亲昵之举,不过阿蓉侍立在二人身后不远处,却是瞧得真切。虽知小姐与少爷今生的缘分已尽,但眼见习伯约与别的女子亲热,阿蓉仍是忍不住怒气上涌,不过她却不敢乱来。
望了望桌上的酒壶,阿蓉计上心来,便走上前道:“少爷,木小姐,婢子为你们斟酒!”说着,便端起桌上的酒壶,分别为习、李二人倒满了杯中酒。她倒酒时,刻意将身子前倾,挡在习伯约与李裹儿中间,教他二人望不见彼此。
阿蓉忽然来到身侧,二人只得松手。李裹儿虽是不舍,不过待阿蓉退下后,她也没有再将手伸过去。阿蓉见了,心中暗暗欢喜。忽然发觉夫人抬起头来望了自己一眼。虽是一瞥之间,阿蓉却察觉沈丽娘的目光中含着怒意,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沈丽娘奏了一曲后,李裹儿笑道:“夫人的琴音有如天籁,令得小女子也觉技痒,不知可否也奏上一曲?”沈丽娘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便命人再去取一把琴来,放在了李裹儿面前。
李裹儿向习伯约甜甜一笑,而后便即低头抚琴。她本就肤若凝脂,此刻烛光照映之下,更显妩媚动人,不仅习伯约陷入痴迷之境,就连沈丽娘及厅中的侍女也不禁瞧得呆住了。
李裹儿奏完一曲,抬起头时却发觉周遭众人皆在呆呆望着自己,只以为是自己的琴声太过动听之故,心中不禁大为得意,暗道:“你的琴技虽然高超,我却也不差呢!”适才她听了沈丽娘抚琴,便生了好胜之心。沈丽娘虽是习伯约的姨娘,却生了个女儿与自己抢夺伯约,是以李裹儿对她也有怨气。
李裹儿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向沈丽娘福了一福,道:“夫人,献丑了!”沈丽娘笑着赞道:“卢姑娘的琴艺竟然如此高超,当真令人佩服!”她面上虽笑,心中却暗自感叹:这卢家的女儿不仅容貌绝世,更有谢女之才,霜儿确是不如!卢家能在华夏屹立五百载而不倒,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一念及此,她不禁想起了王芷兰。王芷兰未及桃李年华便为王家奔走天下,也是个有谋断的奇女子!李裹儿听她唤自己“卢姑娘”,虽觉诧异,却只以为是她唤错了,也未在意。
而后三人推杯换盏,李裹儿最先醉倒,沈丽娘便命侍女将其扶回了房,她与习伯约也各自回去歇息了。
第二日,沈丽娘未再露面,李裹儿在府中甚是无聊,便央求习伯约陪她外出游玩。习伯约自无不应,便与李裹儿一同出了府。二人并肩行于扬州街头,习伯约忽然想起,沈秋霜幼时最盼望的便是能与自己一同到街上玩耍,可是到得今日自己也未能如其所愿。一念及此,习伯约不禁颇为难过,自然也没了兴致。
李裹儿见他闷闷不乐,知他还在为那“霜儿”而忧心,心中虽是不快,却也只得暗叹一声。二人各怀心事,只在街上逛了一柱香的工夫,便即打道回府了。
而后两日,沈丽娘依然未去打扰二人,二人也一直留在府中,未再出去。不过,李裹儿却发觉府中的侍女对自己极不友善,她心中早有怨气,又担心那“霜儿”会忽然回来,便向习伯约道:“伯约,我见你整日愁眉苦脸,不得开怀,不如咱们离开扬州,出外散心吧!”
习伯约心知如今情势,多留无益,只会令姨娘与霜儿更加烦恼,便点点头,去向沈丽娘辞行。他一路来到沈丽娘的卧房外,却听房中传来阿蓉的声音:“夫人,小姐与小少爷……”阿蓉还未说完,沈丽娘忽然打断道:“门外可是约儿?”习伯约道:“正是!”沈丽娘便向阿蓉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阿蓉只得退下,走至门口时,向习伯约施了一礼便匆匆而去。
习伯约步入房中,沈丽娘笑道:“约儿终于舍得离开那位美娇娘,来探望我这老婆子了?”习伯约闻言,赧然道:“我以为姨娘忙于坛中事务,所以这两日也不敢前来打扰,姨娘就莫要取笑了!”沈丽娘却道:“我才是不敢去打扰你们呢,谁知那卢家的大小姐会不会生气!”习伯约听了,面色不禁一红。沈丽娘见了,也就不再取笑了。
习伯约犹豫片刻,道:“姨娘,我是来辞行的!”沈丽娘听罢,笑容尽敛。习伯约见了,急忙又道:“姨娘莫要误会!并非是我不愿留下,只是霜儿不愿与我相见,我在府中多留一日,她便要在外多漂泊一日,虽有弄影姐妹看顾,但我终是放心不下!”顿了顿,他续道:“正巧五月便是佛道大会之期,我不如先行前往嵩山,待霜儿回心转意了再回来!”沈丽娘听罢,不禁暗叹一声,心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她将习伯约视若亲子,如今相聚数日又要分离,心中自然不舍,忍不住将习伯约拉到身旁轻轻抱住。
习伯约心中也觉难过,不过忽然想到自己志在安邦定国,委实不宜再与幽冥宫有瓜葛,便又道:“姨娘,到过边地我才知道,如今胡虏着实猖獗,边地百姓苦不堪言,所以日后我打算投入军中,抗击胡虏,却恐怕无暇再为幽冥宫出力了!”沈丽娘听了,默然半晌,方才柔声道:“约儿,姨娘知你有四方之志,自然不会阻你去建功立业。你既要前往嵩山,那便亲自到总坛向杨长老禀报此事吧!”
习伯约闻言,立时担忧起来,心想:“他会答允吗?”沈丽娘似是看穿了习伯约的心思,又道:“我会为你向大师兄求情的,你无须担心!”习伯约自是感激不已,道:“姨娘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沈丽娘闻言,微笑点头。
沈丽娘又命侍女去将赤炎刃取来,交给了习伯约。习伯约接在手中,忍不住轻轻拂拭起来。神兵利刃自来便是武人梦寐以求之物,况且赤炎刃又是袁客师所赠,习伯约自然爱惜。沈丽娘道:“当日你独自逃走,霜儿便将你的兵刃带回,如今终于物归原主了。”习伯约点点头,便如同从前一般,用布将赤炎刃裹住,缚在了背上。
沈丽娘命人摆酒为习伯约送行。阿月心知习伯约这一去不知何日才会回来,席间忍不住抱着习伯约痛哭起来。李裹儿见了,秀眉微蹙。沈丽娘便解释道:“阿月自幼服侍约儿,与他感情极深,还请卢姑娘勿怪!”李裹儿听了,怒气稍解,却忽然发觉沈丽娘又称呼自己“卢姑娘”,心中不禁生疑,欲待问时,沈丽娘却已走到阿月身后,安慰道:“莫哭了!大不了日后约儿娶亲了,也派你去服侍”阿月闻言,心中大喜,果然慢慢止了哭泣。
习伯约与李裹儿也无甚行李,是以酒宴过后,二人便即离去。沈丽娘率领一众侍女直送至府外,方才与二人洒泪而别。
习伯约与李裹儿行于扬州街头,却是心境迥异。终于离开了沈丽娘的府邸,不需再担忧习伯约会被人夺去,李裹儿心怀大畅,而习伯约自然是心绪不佳。
街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二人缓步而行,李裹儿问道:“伯约,现今咱们去哪?”冷兴接任掌教后,也有心振兴天师道,不过他武功不高,便只能寄希望于习伯约,是以习伯约离开太清宫时,冷兴曾命他无论如何也要前去参加佛道大会。不过此时尚未及二月,前往嵩山为时尚早,习伯约便道:“如今也无甚要紧之事,正好可以去游山玩水,只是不知你想去何处游玩?”
李裹儿闻言,想了想便道:“那不如前往杭州吧,去看看那‘三生石’究竟有何玄虚!”传说少年爱侣在“三生石”前参拜,便可定三世姻缘,极为玄妙,昔年在房州时李裹儿便曾听闻过。她原本只是好奇,不过这几日间发觉习伯约竟对其他女子也有情意,不禁慌了神,唯恐习伯约离她而去,便打算与习伯约一同到“三生石”前起誓,以定姻缘。
习伯约自然是点头答允,二人便即前往杭州。
扬州与杭州相隔不远,习伯约与李裹儿并不急于赶路,是以也未骑马,只是徒步而行。扬州之南便是长江,二人来到江边,望着滔滔江水,习伯约不禁黯然神伤。李裹儿见了,却是误会了。她惨然一笑,道:“你既舍不得家中表妹,那不如回去吧,我独自回转神都便是!”说罢,便即转身而去。
习伯约急忙将李裹儿拉住,解释道:“当年我爹爹便是在此被人害死的!”李裹儿闻言,自是震惊不已,心中也觉歉疚,便回身偎入习伯约怀中,柔声安慰道:“你莫要难过,是何人害了你爹爹?我去帮你报仇!”习伯约将她抱住,道:“害死我爹爹的是天下第一魔头,武艺高强,你不是对手!”
李裹儿听了,却更不放心了,便道:“那你千万不可贸然去报仇,待日后回到神都,我求爹爹派兵助你,任他有三头六臂,也要授首!”武则天积威日久,李氏宗族对其惧怕至极,李裹儿若知道习伯约的仇人便是武则天,绝不敢出此狂言。习伯约心知报仇之事无人可以帮忙,又恐李裹儿担心,便道:“此事只是江湖仇怨,如何能劳烦太子殿下?你放心吧,那魔头武艺虽高,我却也不弱呢!日后自能找她报仇!”李裹儿知他年轻气盛,为父报仇之事不愿假手于人,只得点头答应了。
习伯约虽知父亲的尸首未必埋于此地,但父亲既然是丧生于此的,他还是跪了下来,暗暗发誓:“爹爹,你放心,孩儿一定会手刃武妖妇为你报仇的!”而后便即磕起头来。李裹儿见了,也跪下随他一同磕头,并在心中祈祷:“阿翁,我与伯约情投意合,但求你能保佑我二人白头偕老!”
二人磕了十几个头,刚刚站起,便有一艘小舟摇近,一个老者立于船尾,问道:“二位客官是在拜江神吗?”习伯约知他定是艄公,便道:“老人家,可否渡我们过河?”老者笑道:“那是自然!二位客官上船便是!”待小舟靠至江边,习伯约与李裹儿携手而上,老者便将小舟缓缓摇向南岸。
李裹儿知道习伯约心中难过,便刻意与他温存。习伯约不愿李裹儿担心,也着意与李裹儿说笑。江上微风拂过,二人相拥立于船头,衣袂飘举,真如神仙眷侣一般。过不多时,小舟抵达南岸,习伯约付了船资,二人便下了船。
此时虽只是早春时节,但江南的天气已渐渐转暖,极是宜人。李裹儿尚是首次来到江南,一路南行见周遭山清水秀,不禁心旷神怡。习伯约便陪她观览风景,尽赏江南秀丽。
这一日来到了太湖边。太湖古称震泽,方圆达数百里,乃是江左第一大湖。二人见太湖烟波浩渺,便借了一条小船,习伯约亲自于船尾摇橹,泛舟其上。眼见碧波如镜,山峦叠翠,习伯约的心情也不禁好了许多,李裹儿则更觉舒畅,忍不住便唱起歌来:
“共君结新婚,岁寒心未卜。相与游春园,各随情所逐。
君念菖蒲花,妾感苦寒竹。菖花多艳姿,寒竹有贞叶。
此时妾比君,君心不如妾。簪玉步河堤,妖韶援绿蕺。
凫雁将子游,莺燕从双栖。君念春光好,妾向春光啼。
君时不得意,妾弃还金闺。结言本同心,悲欢何未齐。
怨咽前致辞,愿得中所悲。人间丈夫易,世路妇难为。
长信佳丽人,失意非蛾眉。本愿长相对,今已长相思。
去时思灼灼,去罢心悠悠。何用念芳春,芳春有流易。
赠君比芳菲,受惠常不灭。赠君泪潺湲,相思无断绝。”
此为乔知之所作之诗,名为《定情篇》,后教坊辅以琴曲,以此诗为歌。李裹儿回到神都后,便于禁中习得了此歌。此时虽无琴曲相伴,但她的歌声娇柔婉转,唱得也是极为动听。不过,习伯约听了却是心惊不已。
此诗所述的乃是女子新婚后为夫君所弃,却仍对夫君魂牵梦萦,极是思念。习伯约以为李裹儿是借此歌表述心中之意,也是借此歌警示自己,莫要移情于他人。李裹儿唱罢,便转身望向习伯约。习伯约见李裹儿面露悲切之意,忍不住走过去握住了李裹儿的一双柔荑。
其实,李裹儿也不知自己心情舒畅之下为何会唱出此歌。不过,既然激起了习伯约的怜惜之心,她也不禁窃喜,见习伯约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心中大感甜蜜。二人四目相对,一时情不自禁,吻在了一处。
便在二人情浓沉醉之时,远处忽有歌声传来。歌声颇为嘹亮,唱的则是太湖渔民打鱼时所唱的棹歌。习伯约与李裹儿被歌声惊醒,虽见周遭无人,但终是不敢再亲热了。
那歌声还未停歇,却又有个女子的歌声传来。那女子唱的是渔家女向情郎表露爱意的调子,歌声虽不如李裹儿动听,却也别有一番韵味。这二人歌声似是激起了左近渔家的兴致,未过多时,竟又有数人放声高歌,一时间,太湖之上歌声回荡,此起彼伏,极是热闹。
习伯约与李裹儿均觉新奇,便静静听了半晌。忽然发觉歌声竟是越来越近,习伯约不由得笑道:“裹儿,你的歌声似乎将他们引来了呢!”李裹儿不禁一愣,道:“他们来作甚?”习伯约道:“你的歌声宛若仙音,他们定是以为仙女下凡了,自然要来看看!”李裹儿听了,自是心怀大悦。
果然,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便有一叶扁舟自远方而来。一个汉子将小舟摇至近前,见习伯约与李裹儿相貌不凡、气质脱俗,一时恍惚之下竟问道:“二位难道是龙宫中的仙人?”习伯约与李裹儿不禁一愣。
那渔夫望着二人,愈发觉得他们不似凡尘中人,竟忍不住跪下叩拜。习伯约急忙劝道:“兄台莫要误会!我们只是到湖上游玩的游客!”那渔夫听了,仍自怀疑,又问道:“你们当真不是仙人?”李裹儿见他问得郑重,再也忍耐不住,掩嘴轻笑起来。习伯约摇头道:“自然不是!”
那渔夫方才信了,站起身来却不禁面色一红,道:“我一生在湖上打鱼,未见过似二位这般璧人,所以生了误会,还请勿怪!”习伯约笑着道声“无妨”,忽然发觉四方皆有渔船驶来,仍自有人放声高歌,他便问道:“兄台,这是何情况?”那渔夫便将原因说了。
原来,这太湖之上的渔家整日在湖上打鱼,生活极是枯燥,便时常高歌自娱。若是有人放声高歌,其他人听了便会以歌声相和。李裹儿的歌声虽然轻柔,但太湖之上无甚阻隔,也传得极远。远方的渔民听了,好奇是何人的歌声如此美妙,才将小船慢慢摇向二人。
习伯约听罢,哈哈一笑道:“果然如我所言啊!”李裹儿闻言,心中虽然欢喜,却也假意斥道:“莫要胡说!”那渔夫见二人如此亲热,心知二人必是爱侣,便道:“二位郎才女貌,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习伯约与李裹儿相视而笑,心中自是欢喜。
过了半晌,又有不少渔家摇船赶来。一众渔家见了习伯约与李裹儿,也觉欣喜,纷纷将捕来的河鲜献给二人。二人自是婉拒,一众渔家方才作罢,热闹半晌,便即散去。
习伯约在船上备了两壶黄酒及几碟小菜,待众渔家散去,便即取出,与李裹儿一同小酌。二人谈笑浅酌,观赏太湖风光,任凭小舟在太湖之上飘荡,悠然自在。
离了太湖,二人继续南行,不日便赶到了杭州城西的一座小镇中。“三生石”位在西湖之西的灵隐山中,习伯约与李裹儿也未入杭州城,而是自一条小道来到了灵隐山之西。
此时已近黄昏,二人恰巧经过一座小镇,便决定在镇中歇息一宿,第二日再行前往灵隐山中。二人步入镇中,镇上的百姓见了二人,面上却露出怪异之色。习伯约与李裹儿心中诧异,欲待问时,忽有三个年轻僧人自一条小巷中走出。见到那三个僧人,街上的百姓竟立时散去,习伯约与李裹儿不禁更觉奇怪。
三个年轻僧人望着李裹儿,呆愣半晌便即匆匆离去。习伯约与李裹儿对视一眼,也只得继续前行。二人走入镇中的一间客栈,习伯约高声道:“要两间上房!”客栈的掌柜望见李裹儿,却是面色一变,站在柜台之后迟迟不语。
习伯约再也忍耐不住,走上前问道:“掌柜为何作此古怪之色?”那掌柜叹了一口气,答道:“非是老朽无礼,而是本镇之中近来有强人出没,二位客官身份尊贵,切不宜久留!”习伯约闻言,不禁哈哈大笑,千军万马他尚且不惧,更何况是几个跳梁小贼?便道:“多谢老丈好意,不过但请安心,若真有贼人来袭扰我们,定教他来得去不得!”话已至此,那掌柜只得道:“既是如此,那么二位客官夜间多留心,以备不患!”习伯约点头答应了,掌柜便命小二将二人引入了后院。
且说二人用过晚饭,各自回房歇下。习伯约虽然自恃武功,但得掌柜提醒,他也当真生了戒备。及至后半夜,忽然听到远方传来脚步声,有人向镇中赶来,习伯约急忙自榻上坐起。听得隔壁房中传来均匀细微的呼吸声,习伯约心知李裹儿睡得正香,也不想惊扰了她,便悄悄推开窗子来到院中,跃出院墙,向那脚步声奔去。
习伯约奔得极快,来人刚刚走入镇中,他已奔至了来人近前。此刻乌云蔽月,四周漆黑一片,习伯约只能依稀分辨出来人身材高大,却是看不清面目。不过,如此深夜,此人鬼鬼祟祟欲潜入镇中,定非善类!
习伯约便欺身而上,伸指点向来人胸前“神藏穴”。他只觉一个毛贼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来人却倏地后撤一步,避过习伯约的手指,而后挥掌砍向了习伯约的臂弯。这一掌颇为迅猛,来人显然也是身怀绝技之人。
习伯约心中不禁一惊,暗道:“此人有这般武艺,也不知有多少良善之人将受其所害!”他本打算擒住此人,略施惩戒后便将其放了,但如今已有心将其毙了,下手自也不再留情,登即使出“太一神拳”,攻向来人胸口。
来人却大骂一声:“好贼子!”他若不收掌,虽能将习伯约的右臂打伤,但胸前受习伯约这一掌,即便不死也要重伤,只得撤掌护身,接了习伯约一拳。习伯约内力非凡,这一拳劲道自是不小,但来人却也非是易与之辈,接了这一拳,只是后退了一步便即稳住了身形。习伯约也忍不住赞一声“好”,便即再度攻上。
二人于黑暗之中斗了十余招,忽听镇中传来一声惊呼,竟是李裹儿的声音。习伯约登时惊得魂飞魄散,急忙返身奔向镇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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