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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天豫十八年的冬天,素有小江南之称的靖陵虽未结冰,还是很湿冷,难熬得紧。直到三月,天虽渐暖,仍然忽冷忽热,不时下起一场雨,短短半个月,恍若经历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头天穿的是纱裙,隔天就可能要把收起的棉衣翻出来套上。
靖陵城的各医馆自冬至起看病抓药的人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入春后,靖陵名气最盛的两大医馆济生堂和夏氏医馆更是人满为患。
小雨停了下来,林晚摘下头上的斗笠,抬头所见是墨绿廊柱、飞檐斗拱的二进铺子,灰色的墙砖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匾上的“济生堂”三个字苍劲有力。久违的中草药味让林晚有了真实的感觉,这一切并不是虚幻。
医馆大厅分东西两部分,东面几个大夫在看诊,靠墙处放置着几排长椅,供那些拿了号的患者候诊,甚至还放置了几个铺了软垫的躺椅,蛮人性化的。西面就是一排排的药柜,几个小伙计拿着小药秤穿梭忙碌着。
几个抓药的小伙计中,除了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小的,其他显然都是熟手,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有这个小伙计暂时闲着。
林晚掏出两个药方递给小伙计,指着一个方子道:“这个药方,称好了先不要打包,等我看看再说。”小伙计看到跟他说话的女孩穿着淡绿的对襟棉布衫子,眼神亮亮的瞧着他。有些羞郝地接过方子,忙忙地去找药。
只是他比不得别的伙计抓药时根本都不需要去想,基本都是出于本能的迅速找到药材的位置,并准确地用手抓出所要的份量,这些都是需要时间沉淀的。所谓无他,唯手熟尔正是如此。小伙计显然还是有些生疏。等到他在女孩子的注视下抓完一剂药的时候,额上已出了一层薄汗。
这一剂药女孩子并没有指明先不打包,小伙计正打算把称好的三份包起来,用绳子捆好。女孩子唤住他:“这位小哥,你来看看。”她指着药方上钩藤后面标注的小字说:“煎药时钩藤是要后下的,所以需要单独包起来,不要和别的药材混在一起。”
小伙计这才恍然忆起师傅们是详细讲过钩藤这味药的。它是一味镇肝熄风的药材,医家认为抽搐和半身不遂、言语失利等都是由于风邪所致。这风邪不但有外面来的,还有因为体内肝气勃郁而产生的,这叫内风。
而钩藤对于这种内风就有熄风的作用。只是这味药其效力在水煎超过一刻钟不久后就会被破坏没效果了,所以开方子的时候要标明把钩藤后下。抓药时需要单包,然后在药快熬好的时候再下。只是有些医馆的大夫学艺不精,就没有这么做了,全是在一个方子写的,没有注明后下,然后药房就给抓到一起了。很是可惜了这味药。
而这种事在他们济生堂是属于犯禁之列,师傅们是强调过的,类似错误犯三次就可以走人了。济生堂之所以能在靖陵多年盛名不倒,总是有其不同之处的。可是今天他却把这个事给忘了。旁边的一个师兄忙碌中捅了他一下,低声提醒他快把钩藤拣出来,并且努了努嘴示意小伙计看背着手来回巡视的一个矮胖的中年汉子。
小伙计这件差事得来不易,当下忙忙地去拣。林晚暗道新人难为,哪一行不是从新人过来的呢。看这两师兄弟的互动,已是明白。抬手帮小伙计去拣,好在钩藤顾名思义,多是带钩的茎,很是好找,两人片刻功夫就把钩藤都挑拣了出来。
矮胖子绰号钱冬瓜,是店里二掌柜,大掌柜鲜少露面,他们这些店伙计都不清楚大掌柜是哪个。钱冬瓜踱过来,这个时候林晚刚刚同小伙计挑拣好。钱冬瓜拧眉瞧了瞧小伙计,看他把药包好了,又踱开去。小伙计感激地看了林晚一眼,便开始抓另一付药。
林晚将油纸包着的几张纸拿出来整理,有一幅是路上在凉亭里躲急雨时用炭笔勾画的路边景色。见并没有被雨水淋湿,便用帕子去擦油纸外面的水渍。
店里一名白胡子老者来回逡巡着,看到一个三十许的大夫给一个病人扎针灸,病人的脚踝红肿,显然是扭伤了。老者看大夫给扎了两针后,上前去告诉他“你让开吧”,说罢,没等病人反应过来,就接过大夫手里的针朝着病人的脚踝下方扎下一针,病人惊呼:“哎呀,好麻。你,你怎么这么随意就扎下去了。也不说一声?”顿时感觉一股麻劲从脚踝往小腿上方放射。
“麻就对了,那要怎么扎?还得举行个仪式,鞠个躬?”病人听了有些忿忿不平,只是见那个大夫对着老者也是毕恭毕敬的,便压下了心里的怨念,嘀咕几句坐了回去。老者对那大夫道:“手下功夫还差点,有空好好练练内功和手劲。”那大夫连连点头称是。
钱冬瓜看到这边的情况,小心地问老者:“曾老,可有看上的人选?你看看小齐行不行?”小齐是钱冬瓜的姨表亲,钱冬瓜知道这个曾老是自家掌柜极为尊敬的老头,虽然脾气阴晴不定,医术却是国手级别的。听说曾老正在编写一本书,想寻找个帮手,具体什么要求没人知道。
老者摇头,朝着抓药处走过去,正好瞧见林晚卷起那幅画,咦了一声。“小姑娘,这画可否让老头子看看?”林晚看老者指着那幅画,很和气地跟她说话。
只是一幅寻常的路边风景画,让人看看也没什么,林晚便把画递给老者。老者边看边点头,尤其是看到林晚把路边的野草和蒲公英都画得惟妙惟肖的时候。当前最流行的是写意画,但求神韵气势,美则美矣,却不符合老者的需求。
这个时候小伙计已经把另一幅药称好了,分三份摆在林晚面前。林晚拈起几粒半夏,放入口中,明矾的涩味在口中弥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果然如她所料,只余矾味,辛味全无,连续几粒都是如此。林晚便让小伙计再称一些半夏放到药包里。
老者把画还给了林晚,瞄了眼柜台上放着的药方,饶有兴致看着。直到林晚让小伙计多称些半夏时,问她:“小姑娘,这方子里半夏的分量不是挺合适的吗?再多可就不对了,吃出了问题那可不得了。小姑娘不说个清楚,这药恐怕不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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