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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欢迎二位光临杏花楼!有何吩咐?”
“几两米饭,菜蔬和肉各两碟,外加一小碗茶汤。”
“好嘞!二位这边请!”
小二拉开一张竹桌旁两个竹凳,招呼着两位年轻的术士面对面坐下,待二人坐定,便前往后厨吩咐菜肴。不一会儿,小二就端来客人点的东西,外加两双筷子。
见小二拿饭菜来到桌前,两位术士其中一位起身帮忙,分配完饭菜后将茶汤搁在同伴那边。他的同伴看上去比他憔悴许多,双目红肿,面容血色不足,嘴唇破损,左臂膀上一圈黑色的熟麻布十分显眼,虽然在同伴帮忙时轻轻摇头并伸手要自己拿碟子,但整个人十分消极无力,前伸的右手没有抓到碟子手臂就软绵绵地垂下摊在桌上。
“哦,对了,老宋。”帮忙摆放的术士对小二说道,“老崔在哪?”
“啊,老崔啊,我们孟掌柜刚刚才让我和他换地工作,他现在应该在白杏客栈招待,要我把他叫来吗,阎客官?”
“不用了,既然他不在这里,我就先不找他了。”阎?从行囊里数出铜钱付给小二,“这是饭钱,我就先付了。”
“好嘞!请二位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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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端木埸的父亲————联盟追捕者端木盛,联盟安排潜伏在联盟要犯荧惑客一行人中的内应————发来重要情报,陈述了荧惑客一行人新巢穴所在和此后计划,随后便与联盟失联。联盟盟主阎北辰派追捕者前往所谓的新巢穴抓捕,却中了机关陷阱,几乎丧命,险些全员无归。这次行动的失败无疑使盟主一度怀疑端木盛已经被荧惑客发现并控制。
昨天上午,几位追捕者奉命搜查奸党来过的几处地方,于西海边草原意外寻得端木盛的遗体。端木盛的尸身被放置在草丛之中,不易被寻见,只因衣服一角显露方才被看见。经联盟医院鉴定,端木盛虽然尸身有明显的法术伤害痕迹,但死因却不是受法术攻击致死,反而是由于非法术伤害造成颈椎断裂而亡,据受损程度来看,只有高空坠落能造成相似结果。至于端木盛的死亡日期,由于荧惑客一行人对端木盛的尸身施了保尸印,不曾得知具体日期,也许端木盛近日才因身份暴露而死,也可能在发出最后一份情报后就遭到杀身之祸。
噩耗传来时,端木盛年仅十多岁的独子端木埸正在家照顾重病在床的母亲崔菱。母子二人虽在盟主和恩师乔夏的关怀下得以维生,但崔菱的病情每况愈下,加之曾为崔菱治疗的医疗师不久前在荧惑客一行人突袭联盟医院时丧生,治疗药物又因为材料紧缺供不应求,情况已经万分严峻。
阎?并不知道昨晚崔菱母子二人得知噩耗的反应,只知道他不幸的好友在那个难忘的傍晚双亲俱丧、孑然一身,而阎?自己还未替好友默哀,便被迫去完成他最不想在此时完成的任务。为端木夫妇举办的葬礼顺利结束,盟主所担心的事情因为端木埸服下詹氏药剂而未曾出现,端木夫妇自此安息于联盟陵园,与历代优秀术士相邻,一切正如盟主所预想的进行。
比起参加葬礼,阎?更关心好友的状态。他很不赞同父亲和联盟做出的决定,不认同那种为了追求形式和风俗而忽视人的感受的做法,毕竟逝者已去、生者犹存,而葬礼既是对亡者的哀思追忆,亦是生者自身放下过去、自我反思的时刻。从端木埸的角度看,这恰好是违背了这样的传统与意义;如果从其他参与者的角度看,这样的做法也许能够保证其他人的感受,但是为此牺牲端木埸的权利与感受,真的对吗?
这样的问题在葬礼开始前还只是一个疑问,而当阎?在离开端木埸后于陵园与他相逢时,看到他那失神无光的眼神,原本压抑在自己心里的愧疚、不安和恐惧再次回到了他的脑海当中。阎?其实一直没有想明白,端木埸的情绪到底有多可怕使得父亲决定要抑制它;退一步讲,端木埸的情绪就算真的如此,父亲也用了强硬的方法不计后果地去抑制,若其他术士甚至自己也出现相似情况,即使本人不知道,身为盟主的他也会毫不留情地解决问题,哪怕是对自己孩子下手;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而是父亲的计划,为了达到目的宁愿牺牲一部分人,阎?可不敢打包票自己不在他的计划当中。这样的情感直到现在,在他准备开始解决自己的午饭时才逐渐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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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过饭钱,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饭菜,暂时不去管好友的状况。他对面的端木埸身子微微前倾,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渐渐拉下帷幕,摊在桌上的右手也不再挣扎,用着仅有的一点力气支持着将要倒在桌上的身体。
“喝点茶提提神吧,端木埸?端木埸!”阎?话语刚说出口,一抬头便看见好友身体几乎就要倒在面前的饭菜上,吓得他立马起身走到好友背后把好友身体扶正。
“端木埸!端木埸!”阎?摇晃着好友的身体,可端木埸只是双眼稍稍睁开,嘴唇轻颤,仿佛要说些什么,随后又阖上双眼,在阎?的胸前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昏睡。
“唔,是我的错,刚才应该立马让他喝点茶汤提神的,现在端木埸的午饭只能睡醒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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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懊恼地咬了咬嘴唇,自我安慰似的想着,“要是他听我的把梨汁喝了就好了。即使他并没有把盟主想得多友善,但还是相信盟主说的这一套甘愿如此,哼,我可不信他的情绪能可怕到那种程度。”
“老宋!”他冲着刚回到柜台歇息的小二嚷道。
“来嘞!客官又有何吩咐?”小二匆匆跑过来笑着问道。
“要一间房供我同伴休憩,白杏客栈还有空房吗?”
“昂,应该还有,我这就去拿‘门钥匙’。”
“还有。”阎?指着桌上的饭菜说道,“饭菜还没有吃多少,用杏花盒分别装起来吧,我会带走的。”
“好嘞!”
小二从腰间拔出令引,走到柜台后抽出一张淡黄色的小纸,用乌漆墨黑的歙砚轻轻压住一角。阎?小心地搀扶起好友,让他的身躯靠墙站稳,随后轻轻揽过好友的左手搭着自己肩膀,带着昏睡的好友慢慢向柜台踱去。
“神笔疾书!”
一旁的毛笔从笔架上弹起,自发润笔蘸墨,如有一个隐形神人执笔一般在小纸上挥毫书写。与此同时,小二熟练地拉开柜台后的抽屉,先取出一块写有“杏花楼”字样的木片,摆在小纸一旁,又从中掏出一枚印章,沾了沾印泥,在毛笔停笔放回笔架的那一刻在小纸上快速按了一下就放回原处。小二拿起写好的字纸稍微看了看,确认无误后从抽屉拿出一根“令引”,尖端直指木片。
“门托斯!”小二话音刚落,木片微微颤动,周围散发淡淡的蓝光,仿佛被觉醒了灵魂。
“那饭菜是我现在装好还是等会送过来呢?”小二看向阎?问道。
“唔,我们先去白杏客栈,饭菜装好就把杏花盒拿到房间里吧,我得在那陪着他。”阎?吩咐道,左手接过字纸放到自己内袋中,然后右手抓住好友的右手腕,向木片伸去,自己左手也同时扑向木片。
“客官别急。”小二连忙拉住两只手,“这西方的东西接触稍有不慎,就只能送一个人先去,瞧我的!”
小二将阎?和端木埸的手抬举到木片上方同一高度,阎?立刻意会到老宋的意思,改变右手位置,调整自己和好友的身体位置。在确认无误后,他向老宋使了个眼色,然后闭上了双眼。
“二位,一路顺风!”
小二松开了抓着两人的手,任由两人的手自然下坠。
两人的手同时触碰到“门钥匙”上,伴随着手指与木片碰撞的声响,木片上淡淡的蓝光在一瞬间向外扩散,包裹住阎?和端木埸。阎?感觉自己的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而木片紧紧吸着他的手指,拽着他和好友的身体如御风一般向前。
须臾,消失的地面再度回归,稳稳地出现在阎?脚下,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一股淡淡的杏花香气渐渐扑鼻而来。
阎?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哟,阎客官,来白杏客栈有何吩咐?”
阎?转头看向柜台,在这边工作的小二————老崔从柜台后面起身迎接,双手翻着入住登记册。
“要一间临时通铺,小歇三个时辰。”阎?搀扶着好友走到柜台前,掏出字纸放在柜台上,“银钱我待会自会如数付清,但端木埸情况不佳,急需寻地休憩。”
“善,待我登记一下信息。”
老崔快速翻到登记册最新一面,粗略扫了一眼字纸,抓起一旁的毛笔有条不紊地记录着信息。
“老崔,你们这里就留你一个待客?”阎?不满地说,“其他伙计去哪了?”
“哦,现在客栈来人不多,各个卖饭的地方可是很热闹,就我一个足够了。”老崔头也不抬地答道。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句芒城的杏花楼待客吗,怎么突然被调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