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荔丝提示您:看后求收藏(人人文学网rrwx.cc),接着再看更方便。
温妍额头上青筋直迸,心中只剩下三个字。
——幼稚鬼!
“呵呵,我宁愿走上艰苦的相亲道路也不会甘愿被你收服的!”她双手叉腰,正气凛然,“放心吧江同学,我等凡人祸害不到你这尊高高在上的大神。”
江于归手中捏着片柔韧的叶子,粗糙的一面贴着他的拇指,上面带有柔软而纤细的茸毛。叶片在他手指之间一捻一绕,他眸中蕴着笑,望进她的眼睛。
她眉尾上挑,含嗔带怒地瞪圆了眼睛,眼角尖尖,嘴珠饱满而圆润,因被咬过而更加殷红可人。而她只顾着跟他怄气,怕是自己也没留意到此番模样颇有几分娇俏的意味,令他心神微漾。
指间的叶子悠悠然落到地面。
“期待今后与温妍小姐在相亲会上的相遇。”
***
沿着贯穿建成公园的小径一路走,温妍大步迈在前面,口中嘀咕不停。
他也懒得竖起耳朵听,背着手闲散跟在她身后。
渐渐地,她停止了絮语,专注在自己的任务上。
照理说大四一整年他们景观设计系除了专心做自己的毕业设计之外不用忙别的大作业,可这次的全国性大学生景观规划比赛的承办方之一是他们学校,身为设计领域的预备人才,他们便被要求参赛,所在比赛区域要求的基地为建成公园。
建成公园地处郊区,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所建,故而设施破旧、荒废多时。它因其中一面名为“建成”的湖泊而得名,而这湖泊又是因相传千年之前沉于湖底的人而得名。不知是否忌惮着这个,除了附近一带村落的居民,基本没什么人会在这座公园游荡。
调查到这一带每到夜晚便是附近流浪汉的聚集地,他们组原本的设想是在规划中添加一些给流浪汉的提供憩息场地的装置,可导师不赞同。
流浪汉的长期聚集使得公园的卫生条件直线下降,再加上流浪猫狗也在此处盘踞,清扫频率跟不上,白天便更加没有人愿意前来。他们做这些装置艺术的目的不是收容这些流浪汉,而是赋予公园新的意涵,最好能成为拉动这一带旅游业的动力之一。
因此,导师给出的指导意见是,这次设计的方向若是偏重人文方面会比较占优势。
他们整组不得不推翻重做。
作为曾经的理科生,温妍对着老师提的要求头疼了半天,本就松散扎在脑后的发辫被她抓得更为凌乱。
组员们想的备选方案一个比一个离奇,联系到附近的村落内开设的乡村小学,最后破罐子破摔地决定,假如没有合适的想法,干脆就把主题构想聚焦到儿童身上。
温妍对这个选项不敢认同。
一来作品呈现的地点临近湖边,建成公园久未翻新,湖边围栏脆弱易折,对喜爱嬉笑打闹胡乱奔跑的孩子来说着实为一大隐患。二来色彩鲜艳的儿童互动装置与整座公园的色彩基调不太符合,过于扎眼的陈设会破坏整体环境的和谐性。
她在湖边的一处空地上来回打转,江于归就在一旁玩手机,游戏通关后抬头,她依然在转悠。
“怎么?考察遇到问题了?”
她摇头,“考察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个难题想不通。”
“什么?”
她见不远处路灯下卧着一位绑着两根麻花辫的中年妇女,约摸四五十岁,便拉着江于归往别处走,压低嗓音,“你也看见了吧?这个公园里有很多流浪汉和流浪猫狗。我们原本想在这里做一处可以暂时遮风挡雨的露天棚,但是这个想法违背了比赛的初衷。”
她挠着下巴,万分苦恼,“这个比赛,恰恰是想为建成公园的开发与翻修收集创意的,换句话说,他们是想把这群流浪汉和小猫小狗赶出公园。我觉得吧……这样好像太残忍了点,下不去手。”
江于归耐心听着,手机在掌心转了几番,反问她:“流浪汉为什么在这里聚集?”
“之前有同学做过访问,流浪汉大多是外来务工人员,收入很低且不稳定。而且附近是个小村落,村民地盘意识很强,不让他们长久逗留在村里。他们游荡到这个公园,觉得环境还不错,就在这里扎根咯。”
“真是这样么?”他指着路灯下的中年妇女,“你看这位阿姨,她身上穿的衣服虽然陈旧,却有条有理,不算脏。她的头发,啧,绑得可比你好多了。我刚才见她掏出了兜里的手机,用方言在跟她儿子讲电话。”
他扯扯她的短马尾,俯下身贴近她的耳廓,“这样的人,真的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吗?”
她无法理解,“假如不是……谁会愿意离开家来到这么个地方流浪呢?”
“我并没有否认她流浪者的身份,我想说的是,你有没有弄清楚她会来到这里的原因?”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侧过脸,鼻尖擦过她几缕跃出发圈的碎发,停驻,“在我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无家可归。”
她一怔,“那我去问问那位阿姨?”
“机灵点,不要说出你真正的意图。”
她自然知道,所以没有立即奔向目标。她蹦蹦跳跳地在湖边晃荡一会儿,装模作样地拿相机拍了几张湖面的风光,随后踱回来,假装讶异地发现了一直盯着她看的中年妇女,笑吟吟地走过去,“阿姨您好。”
女人抬了半边眼,兴致恹恹。
她不卑不亢,“我是社会工作社团小组的成员,想要调查一下附近居民的生活状况,您看我方便问您几个问题吗?毕竟了解状况是改善状况的第一步嘛。”
温妍她适时地递上包里装着的两个香肠面包,女人神色防备,迟疑了片刻,伸手接过。她的衣衫虽然褪色严重,却不见明显的灰土污渍。她的手也是,指甲缝里干干净净,没沾一点灰泥。
温妍拿出纸笔,蹲下身,尽量与她的视线平齐,“请问您来这里有多久了?”
女人打开装面包的塑料纸看一眼,重新包好,“两年了。”
“您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她咳嗽一声,摸着耳垂,视线的落点飘飘悠悠,变得虚浮而惶然。温妍注意到,她圆润的耳垂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