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仙山有玉冥冥意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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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得山来,习伯约望见家里院中有二人相对而立,瞧身形,其中一人应该是师父,而另一人却不认得。
这半年来,习伯约每日醉心习武,从未见过除师父与长浦之外的人,此刻见有客来访,他心中一动,寻思:“不知这人究竟是为何事而来,莫非是来与师父比试武功的?那可真是好极了!”一念及此,不禁兴奋莫名!他虽知师父的武功奇高无比,却从未见过师父与人比武过招,自然是翘首跂踵,盼望能一饱眼福!
习伯约快步赶至近前,见其中一人果然便是师父李淳风,而与师父相对而立的则是一个腰悬长剑、年约五旬的陌生人。二人望着对方,默然不语,气氛似是颇为紧张。这陌生人同样是一身道袍,只不过他身上的道袍与李淳风的又有不同。李淳风身穿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青色道袍,乃是用粗布制成,而这陌生人所穿道袍乃是橘黄色的,习伯约一望便知是用上等的丝绸制成,其上用金线绣着太极、八卦,整件道袍华贵之中透出一股威严。
习伯约望着这陌生道人,心道:“瞧此人穿着,来头定然不小!想来武功也不会差,虽然未必是师父的对手,但若是与师父动起手来,想来也是极为精彩的。若是三拳两脚便被师父打跑了,那才真是扫兴呢!”
李淳风见习伯约回来了,便喊道:“徒儿啊,来见过掌教真人!”习伯约闻言便是一愣,心道:“掌教真人?哪门子的掌教真人?”却猛然想起师祖并未将掌教之位传与师父,而是传与了他人,心中恍然大悟:“这陌生人莫非便是天师道的掌教?”便赶忙低头走到师父身旁,向那陌生人躬身行礼道:“弟子习伯约见过掌教真人!”
那陌生人单掌一托,习伯约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不自觉地便运功抵抗,却终究是敌不过那股大力,被陌生人扶了起来。习伯约偷眼望去,见这陌生人相貌清癯,表情却是颇为严肃,令人望而生畏。
那陌生人扶起习伯约,便哈哈大笑道:“师兄,你这徒儿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力,他日必成一代宗师,光我天师道门楣,哎!真是羡煞我也!”李淳风微微一笑,心中亦是颇为得意,道:“师弟何出此言?你那三位弟子得你调教,个个武功不俗,且皆在教中担任重要职务,又何必羡慕我呢?”
那陌生人点点头,道:“师兄想必是用‘乾坤阴阳镜’助你这弟子练功了吧?”李淳风摇摇头,道:“他功力尚浅,经脉虚弱,若是借助‘乾坤阴阳镜’练功,可有一番苦头要吃了。”习伯约在旁听得一头雾水,心中寻思:“这‘乾坤阴阳镜’是何物事?”
那陌生人闻言再次点点头,高声道:“当今天下,武则天崇信外邦邪说,大肆抑制道门,道门弟子苦不堪言,正是吾辈临危救难、大显身手之时,师兄不如与我一同返回太清宫,共展宏图,灭一灭那群贼和尚的威风!”
李淳风面色凝重,默然半晌,叹道:“师弟乃是出家之人,理应一心向道,为何总是被凡尘俗世所扰呢?”那陌生人听得甚是恼怒,高声喝道:“够了!师兄,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你,可既然如此,师兄留着那‘乾坤阴阳镜’便也无用,不若将它交给我,助我提高修为,他日佛道大会上彰显我道家的威风!”李淳风道:“师父之所以把‘乾坤阴阳镜’交托于我,便是不想师弟多造杀孽!所以,这‘乾坤阴阳镜’我是说什么都不会交与你的!”
那陌生人闻言,气急败坏,便是温文尔雅的形象也全然不顾了,指向李淳风大骂道:“放屁!分明是我爹偏心,宠爱于你,才把它传给你的!”他又望向习伯约,冷笑道:“别以为我瞧不出来,你这徒弟日后也是杀人如麻之人,既然你说不愿把‘乾坤阴阳镜’交给我是怕我多造杀孽,那日后传与你这徒弟又该如何解释?”
李淳风听罢,长叹一声,仰头望天道:“凡事自有定数,师弟何必强求?这宝物日后自有它的归属!”那陌生人冷笑道:“师兄当我是三岁小儿吗?”李淳风不愿再与他纠缠,冷声道:“多说无益,师弟请回吧!”
那陌生人猛然拔出腰间宝剑,高声道:“师兄所言极是!多说无益!便让咱们师兄弟手底下见真章吧!”李淳风苦笑道:“我已多年未曾与人动武了,此刻更不会与师弟动手的!你还是快些走吧!”那陌生人笑道:“只要师兄把‘乾坤阴阳镜’交给我,我立时便走!”李淳风无计可施,只得答应与他比试,二人便走至门前旷野处。
习伯约得李淳风吩咐,远远缀在后面,心中既紧张又期待。那陌生人见李淳风未携兵刃,便道:“师兄,你的剑呢?”李淳风道:“我已经记不得多久未曾用剑了,师弟尽管出招吧!”那陌生人不再客气,大喝一声,便挺剑刺向了李淳风。
二人斗在一处,李淳风虽然只凭一双肉掌,却丝毫未落下风,闪转腾挪间忽然还招攻向那陌生人胸腹要害之处。那陌生人右手执剑,一招用老不及收回,欲要举单掌相迎,却又恐以单掌之力招架不住李淳风的掌力,无奈之下只得纵身后退。
李淳风虽于一招之间便逼退那陌生人,却仍是立于原地,并未趁势猛攻。那陌生人也未气馁,仗着手中宝剑,再次攻向李淳风。二人重又斗在一处,这一次那陌生人的剑招愈发凌厉迅疾,李淳风也好似不再留情面,一掌快似一掌。初时习伯约尚能看清二人招式,可待二人越打越快,他便只能望见两团人影纠缠在一处,而一道青芒凌空飞舞,在阳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
良久,打斗声戛然而止,二人倏忽立定,习伯约见那陌生人面如死灰,而师父则面色如常,心知多半是师父胜了,不禁长舒一口气,终于放心。
那陌生人率先开口道:“罢了!我终究是斗不过师兄!”李淳风道:“师弟承让!”那陌生人忽然面目狰狞,恨声道:“但若是‘乾坤阴阳镜’在我手中,我又岂会败?今日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可事关重宝,断不能就此善罢甘休,他日定当再来领教师兄高招!”说罢,便拂袖而去。
李淳风呆望着那陌生人远去,只觉伤感莫名,不禁长叹一口气,怔怔出神。习伯约察言观色,心知师父心中难过,便上前拉起师父的手,唤道:“师父。”李淳风回过神来,见身旁的徒儿正自瞪大眼睛凝望着自己,不禁老怀大慰,只觉这徒儿聪明伶俐,实是惹人喜爱。他便抱起习伯约,猛地亲了一口,夸赞道:“乖徒儿!”
二人返回屋中,李淳风见习伯约并未离去,犹自望着自己,便道:“徒儿,为师知道你心中好奇,这便说与你知道吧!”当下便把那陌生人的身份与二人争夺的“乾坤阴阳镜”究竟是何物讲了出来。
原来,那陌生人名叫袁客师,乃是袁天罡之子,而二人争夺的“乾坤阴阳镜”则是天师道的镇教法宝。天师道的创教祖师张陵曾于鹤鸣山中修道,于深山之中偶然得到一块宝玉,张陵醉心修道,并不在意此等身外之物,便将其束之高阁。
过了数年,张陵修道有成,欲要开宗立派,布道天下。可若要修建道观,自然花费巨大,张陵猛然记起那块宝玉,便想用它去换取一些银钱。张陵取出装宝物的匣子,单手拿起宝玉,却突觉体内真气不由自主地运转起来,沿经脉飞速流向了手中的宝玉,似是被宝玉吸去了。
内功修为得来不易,张陵登时大惊失色,自然顾不得其他,便欲甩脱宝玉。可宝玉却好似粘在了他手上一般,如何甩也甩不掉。情急之下,他只得将另一只手伸过去欲要将宝玉打掉,可这只手刚刚碰触到宝玉,他便觉一股内力自宝玉之中倾泻而出,钻入了手掌的经脉之中。
此时,张陵体内的真气由一只手掌出,又由另一只手掌进,沿经脉运转周天,与打坐练功一般无二。张陵只觉这宝玉玄妙无比,便也不再慌张,反而盘膝而坐,细心体会着其中奥妙。
渐渐地,他发觉真气自宝玉之中流回掌上经脉时竟会变得更为强劲,这宝玉好似也在修炼一般,助自己锻炼真气,且要比自己打坐的效果好上数倍。
张陵得此重宝,自然是喜出望外,又如何舍得用它去换钱?每日练功之余,张陵便仔细研究宝玉的奥妙,日久天长,终于被他参透。原来,这宝玉吸入真气之后,便会用类似道家“阴阳和合之术”的方法锻炼真气,不仅效果奇佳,而且经其锻炼过的真气流回经脉中时,并不会有任何的不适,真乃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宝贝。可惜,张陵钻研一生,也未能参透这宝玉缘何有修炼真气之能,且其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便当做是上天的恩赐了。
只因宝玉内有乾坤,又是依阴阳之法修炼真气的,张陵便为其取名为“乾坤阴阳镜”。他得了此宝,自然是武功大进,天师道由此也在武林之中享有极盛威名,隐为天下第一门派。
此等重宝,实乃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宝物,若是教旁人知晓,必将在武林之中引起轩然大波,张天师便一直严守秘密,连最最亲近之人也未曾告知,只在临终之际,才将其连同掌教之位一起传与了儿子。
由此,“乾坤阴阳镜”便成了天师道的密宝,由掌教亲自掌管,教内其他弟子皆不知情。而赖其相助,天师道每任掌教皆能修得一身天下无双的内力,直到袁客师接任。
袁天罡虽然将掌教之位传于其子袁克师,却将“乾坤阴阳镜”传与了李淳风。初时,袁客师并不知晓此事,不过他没了这件旷世珍宝相助,武功修为难有寸进,始终难以比肩江湖中最顶尖的高手。
心情郁郁之下,袁客师便来求教于师兄李淳风。李淳风为了安慰他,一时大意,竟将“乾坤阴阳镜”的秘密讲出。袁客师解了心结,倒也并未在意,只是回到太清宫,平心静气地继续苦修。
如此过得十数年,武则天扶植佛门欺压道门,袁客师心中恼怒,却是未有机会宣泄。待到得知朝廷要在嵩山举办佛道大会,以武论输赢时,他自然是大喜过望,只盼能在大会中挫挫佛门的威风,当晚便收拾行装,前往嵩山。
到得嵩山会场,袁客师才发觉,到场的道门诸人之中,武功高于自己的竟有数人之多,不禁心灰意冷。最终,他也未能登场,道门虽然获胜,他心中却是焦虑万分。不仅是因为他自己的武功修为始终难以跻身绝世高手之列,更是因为上清派的异军突起。
袁天罡在世之时,一直是天下武林公认的第一高手,天师道更是执天下道门牛耳,可待袁天罡去世之后,上清派的掌门潘师正便成为了举世第一高手。潘师正同样是一代宗师,武功也仅是稍逊袁天罡一筹而已,而且潘师正弟子众多,其中以韦法昭、吴筠与司马承祯最为出众。
韦法昭与吴筠早已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而司马承祯则更是惊世骇俗,未及不惑之年便已成绝顶高手。上清派有如此多的高手坐镇,自然也取代天师道,成为了天下第一道门。
袁客师不愿天师道在自己执掌之时衰败,便闭关苦练武功,以期能提高实力,重振天师道的声威,可是苦练了十数年,却依然难以有所突破。
心灰意冷之下,他偶然间想起了师兄所说的宝物,便立刻赶来仙鹤会,却恰逢李淳风出外云游,家中只有长浦一人,他只得悻悻而回。
此后,袁客师每隔数月便来拜访一次,可李淳风却好似算准了一般,每次袁客师到访,李淳风皆已外出,不在家中。不过这半年间,李淳风忙于授徒,无暇外出,是以直至今日,袁客师才与他碰面。
习伯约听罢前因后果,深思良久,才道:“原来此人不仅是掌教真人,还是我的师叔!”李淳风点点头,习伯约犹豫半晌,又道:“徒儿认为师叔之言倒也不无道理!徒儿虽然不知道那佛道大会所争的究竟是何物,但想来牵涉必然不小。师父武功绝顶,为何不去为道门出力呢?”
自从那日在栖霞寺门前,众僧见死不救,习伯约心中便对佛门颇有怨气,只觉天下的和尚皆是口是心非的伪善之人,自然希望师父能出手教训他们。
李淳风却摇头道:“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出家人理应专心修行。到俗世之中去争名夺利,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又是何苦呢?”顿了顿,他又道:“而且这不过是武则天使的一条计罢了!只要佛道争得不可开交,那么江湖之中便不会生出什么风浪,毕竟与佛道两门相比,俗家门派的实力实在是不值一提。”
习伯约思索良久,问道:“那佛道两门中,除了师父之外,便再无其他人识破此计吗?”李淳风道:“倒也不是没有!佛门之中有一位得道高僧,想来他也必然料到了。而其余诸人中,也必然有聪明之辈能猜到朝廷的意图,只不过他们终究还是放不下罢了!”习伯约道:“这也难怪,世上似师父这等不贪名利的高洁之人实是少之又少!”李淳风摇头苦笑道:“出家之人便应该专心修行,道士修道而和尚参禅便了,又何必去争那劳什子的国教呢!”习伯约点头称是。
李淳风出神良久,从怀中掏出一块手掌大的玉,道:“这便是咱们天师道的镇派之宝‘乾坤阴阳镜’了!从今日起,你便用它修炼内功吧!”
听过师父适才所讲,习伯约便知道,眼前这块宝玉真可称得上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至宝。想到自己有它相助,不出经年内功便可大成,他自然是欣喜若狂,俯身拜谢道:“师父厚恩,徒儿没齿难忘!”李淳风却道:“你可莫要高兴得太早!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以你目前的修为,想用它修炼内功,可是要吃好大一番苦头的!”习伯约赶忙道:“徒儿不怕!只要对习武有益,吃再大的苦头徒儿都不怕!”
李淳风不禁赞道:“好!你这孩子果然是有凌云之志!不过倒也不必怕,与前次散功时的痛楚比起来,这一次的便可谓是微不足道了!”习伯约点点头,却疑惑道:“师父,徒儿不明白,这玉上又没有刺,为何徒儿用它练功会痛?”李淳风莞尔道:“为师所说的痛,并非是你所想的。而是为师要为你拓宽经脉,这自然是会有些痛的了!”习伯约奇道:“师父又为何要为我拓宽经脉呢?”
只因“乾坤阴阳镜”会将真气锻炼得更为强劲,而习伯约却是个只有八岁的童子,他修炼内功仅有半年,经脉尚是赢弱不堪,自然无法承受。若是不加理会强行修炼,便会经脉爆裂。丹田碎了,尚且不过是废人一个,性命还是可以保存的,但若是经脉爆裂,便是神仙也难救了。而此前用“乾坤阴阳镜”修炼的诸位天师道掌教,最年轻之人也已到了弱冠之年,他们经脉强健,内功已有根基,自然无需如此。
李淳风将原因讲了,便打算即刻开始。他命习伯约坐到榻上,而他自己则坐在习伯约身后,道:“所谓的‘拓宽经脉’,其实便是由为师助你行功,将你的内息增强,冲击经脉,强行将其拓宽。待会为师会将真气逼入到你的经脉之中,并逐渐加大力道,若是你抵受不住时,喊为师停手便可!”
习伯约点点头,李淳风便将一丝内力度入了他的经脉之中。待李淳风逐渐将真气的劲道加大,习伯约便觉体内经脉有如被火灼烧一般,登时忍受不住了,急忙呼喊李淳风停手。
李淳风便收回双掌,道:“拓宽经脉也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今日便到此为止。以后每日早晨你上山练功之前,为师便似这般为你磨炼一番,不出三月,便算大功告成了!”李淳风虽然已经收功了,但习伯约仍觉经脉之中似是起火了一般,他强忍疼痛,点头答应。
此后,李淳风便于每日清晨为习伯约拓宽经脉。过得三月,习伯约的经脉已被磨炼得坚韧了许多,李淳风便正式将“乾坤阴阳镜”传与了他。
习伯约初得重宝,自然是兴奋无比,当即便按照李淳风所传之法,借助“乾坤阴阳镜”修炼起来。
时光流逝,日月如梭,这一年是圣历元年,已是武则天登基的第八年了,习伯约拜入李淳风门下也有七个年头了,早已不复童子模样,长成了一个英俊少年。
这七年间,李淳风已把一身武功尽数传与了习伯约。现今的习伯约,内外兼修,已非寻常高手可比,只是他从未踏足江湖,名声未显,武林中人并不知道天师道已出了这样一位少年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