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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伯约本以为草原之上风轻云淡、绿草如茵,可惜,二月的漠北,北风凛冽,天寒地冻,野草枯黄,景色与他所想的有天壤之别。

自从越过大漠,便时常能遇见成群的牧民,而且明显多过漠南,习伯约问了冥山空方才知道,这些牧民皆是突厥族人。

突厥牧民见了冥山兄妹,皆是欣喜若狂,纷纷来向二人行礼。习伯约心中一动,暗道:“莫非他们兄妹还有显赫的身世,乃是突厥贵族?”但自牧民与冥山空说话时神情便可看出,他们对冥山空极为尊敬。

更有不少年轻男子围在冥山静周围,与其亲热叙话。他们乃是用突厥话交谈,习伯约虽然听不懂,但望着这些突厥男儿眉飞色舞的样子,也知他们爱慕冥山静。想起了冥山空所说之言,习伯约不禁摇头苦笑。

冥山静虽与别人交谈,眼角却不时偷望习伯约。见习伯约摇头苦笑,冥山静只以为他心中不喜,急忙将与自己叙话的青年尽数赶走。那些突厥青年见到冥山静,正自开心呢,却被冥山静冷语驱赶,尽皆愣了。

有几个聪明的,自冥山静望向习伯约的目光中瞧出了端倪,便指向习伯约道:“你赶我们走,是不是因为这只汉狗?”冥山静闻言,登时大怒,斥道:“放肆!他乃是我与哥哥的好友,随我们来草原游玩,你们若再敢出言不逊,休怪我无情!”

习伯约虽然听不懂他们所说的突厥话,但自众人面色中已猜出了几分,心想:“冥山兄之言恐怕要成真了。”若在往日,他自不会将这群突厥青年放在眼里,但现今他有伤在身,自然不愿动手。

未料到冥山静虽只是个少女,这些突厥青年却对其颇为惧怕,见冥山静发火,竟都不敢作声了,可还是不愿离去,只是恨恨地瞪着习伯约。冥山静忍不住喊道:“还不快滚!”一众突厥青年方才恨恨散去。冥山静歉然一笑,道:“他们粗鲁无礼,你莫要见怪!”习伯约只能报以苦笑,冥山空则拍拍习伯约的肩膀,安慰道:“习兄弟,别苦恼,你这等好福气,旁人还要羡煞呢!”

三人继续前行,一路上又遇见不少突厥牧民,皆如之前一般,来同冥山兄妹亲热交谈。草原之上一望无际,又行了半日,只见远方一条大河之畔,密密麻麻地立着一片毡房,怕是有数百之多,习伯约心知此处恐怕便是突厥大汗所居之处了。果然,冥山空指向其中最高的毡房,道:“习兄弟,那便是我们突厥大汗的牙帐了!”

自习伯约与冥山兄妹相识,到如今已过去近一月,三人自云中至漠北,已行了近三千百里路,今日终于到达了聚居于嗢昆水畔的阿史那部,突厥牙帐之所在。草原牧民逐草而居,并无定处,自然也不会建造城池,而牙帐便如同中原的禁宫一般,乃是大汗所居之处,其华丽气派自不必说,非是寻常牧民所居的毡房可比。

其他毡房皆是白色,只有牙帐之外织了一层红色锦缎,且高过其他毡房许多。习伯约望着牙帐之上插着的狼头纛,心中一阵不快。三人策马驰近,外围的突厥人见了,尽皆面露喜色,高声呼喊起来。

过不多时,竟然有数千人奔了出来,将习伯约三人围在了垓心。这次虽是被几千突厥人围住,但比之他在河北道独战突厥大军时,已是少了十倍。不过,这等迎接的阵仗,他却未曾见识过,自然惊愕。

周遭的突厥人皆在大呼小叫,可惜说的皆是突厥话,习伯约虽然不明其意,渐渐也听出了他们是在喊同一句话,似乎是个名字。冥山空哈哈一笑,也用突厥话与周遭的族人交谈起来。

冥山静见习伯约面露茫然之色,便与他耳语道:“明日起,我便教你突厥话!”习伯约苦笑着点点头,心道:“我倒是该学一学突厥话了,不然简直与聋子无异。”

一众突厥族人见冥山静与习伯约如此亲热,尽皆哗然。忽听一声高呼传来,众人便即噤声,纷纷让向两旁。冥山静知习伯约不解,便低声道:“是大汗到了!”习伯约闻言,心中一惊:“默啜到了?”

只见十几骑分开人群,缓步而来。当先之人,虎背熊腰,满面虬髯,样貌十分凶悍,习伯约心想:“此人便是默啜吗?果然一副歹人之相!”默啜作为突厥大汗,数次率领族人南下劫掠,汉人百姓深受其害,现今见了他,习伯约怎能不怒?不过怒气上冲之下却触动了伤势,经脉之中又是一阵疼痛。

冥山静见习伯约的脸忽然红了,吓了一跳,急忙低声询问。习伯约低声道:“只是伤势发作了,忍一忍便好了,不碍的!”冥山静却依然担忧,只是大汗到了,她也不敢再开口询问。

习伯约望着默啜,心中权衡一番,暗叹道:“哎!莫说我此刻有伤在身,恐怕奈何他不得,即便是将他杀了,还会有其他突厥人来做这大汗,依然难保边关安宁。还是待日后养好伤势,回到中原投入军中,他日再带兵来讨伐,方可永除此害!”

不待默啜与那十余骑来至近前,冥山空已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一手放于胸前,向默啜行礼。冥山静赶忙拽了拽习伯约的衣角,而后也翻身下马,如同冥山空一般跪下行礼。周遭的突厥族人也不约而同地一齐跪下,只有习伯约一人还坐于马背之上。

习伯约望望四周,也只得翻身下马,不过他却不愿向蛮夷下跪,是以依旧傲然而立。默啜策马缓缓行至冥山空身前,方才下马将他扶起,笑道:“阙特勤,你回来了?”默啜说的虽也是突厥话,但“阙特勤”三字,适才一众突厥族人便曾齐声高呼过,习伯约心想:“这莫非是冥山空的突厥名字?”

冥山空以突厥话回答了一句,默啜点点头,却望向习伯约,问道:“这位莫非是你在汉地结交的朋友吗?”此话乃是以汉话讲出,习伯约不禁大感惊讶,心道:“他也会说汉话吗?”默啜与其兄骨咄禄叛唐自立前,便是大唐子民,如何能不会说汉话?

冥山空也以汉语答道:“正是!这位兄台心中仰慕草原风光,我与妹妹便邀他一同回来,令他如愿。”默啜闻言,哈哈一笑,向习伯约道:“我们突厥人最是好客!你既然是阙特勤的朋友,到了草原,自然有好酒好肉招待!”

习伯约心知自己此刻身在突厥之地,切不可将仇恨之心显露出来,便抱拳道:“如此便多谢了!”抱拳乃是汉人的礼仪,默啜自然知道。不过习伯约虽是不卑不亢,默啜心中却有些着恼,暗道:“这汉人少年好大的架子!”不过瞧在冥山空的面上,他也不愿太过计较,便又望向冥山静,道:“斯邪儿,你去了中原这么久,莫非是见到中原繁华,不愿回草原了?”

冥山静上前挽住默啜的臂膀,撒娇道:“大汗这是说的什么话?中原再好又如何?草原才是我的家,岂有不回来的道理?”她唯恐习伯约听了会心生不快,是以讲的乃是突厥话。默啜笑着抚了抚冥山静的面颊,道:“你们先去歇息片刻,待日落之后,我设宴为你们接风,也招待一下这位汉人朋友!”便即领着冥山静转身而去。

适才跟随默啜而来的那十几人,便也牵了坐骑,跟随默啜而去。不过其中一人却未转身,只是望着习伯约,待与习伯约目光相触,便微微一笑,却笑得极是诡异。适才那人站于众人之中,习伯约未曾注意,此刻望见那人面貌,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原来,那人竟是那个使双锏的大将。当时他与习伯约交手,一根铁锏被赤炎刃斩断,颔下长髯也被削去,幸亏他见机得早,立即逃了,方才保住性命。习伯约没想到竟然在此与其相遇,心道:“我当时少说也杀了几百突厥人,而他显然已认出了我,若是将此事告诉默啜,那我此行岂不是与自投罗网无异?”他正自忐忑不安,那大将却已转身去了。

冥山空见习伯约面露惊慌之色,不禁疑惑,问道:“习兄弟,怎么了?”习伯约镇住心神,摇头道:“只是伤势发作而已,不碍的!”冥山空道:“如今已经到了我们突厥的领地,咱们不需再赶路,习兄弟还是赶紧疗伤吧。”

习伯约点点头,仍在犹豫该不该转身而去,冥山空却已拉着他的臂膀,道:“大汗已走远了,咱们也快些过去吧。”习伯约只得暗叹一声,心道:“祸兮,福之所倚!不如泰然处之,他若真将我告发,我再逃也不迟!”不过,他却忘了,如今他身受重伤,又没了大宛马与赤炎刃,岂是那么容易逃的?

习伯约随着冥山空快步赶上默啜等人,走向了牙帐,突厥族人则各自散去。众人走至牙帐前,默啜便命人领习伯约先到毡房中歇息,而冥山兄妹也与习伯约暂别,各自回了自己所住的毡房。

赶了近一月的路,冥山静早已浑身不适,回到自己所居的毡房中,便命侍女服侍她沐浴。突厥人生于草原之上,本是未开化的蛮族,并不爱洁,一生不曾沐浴也是常事。只是与中原人往来之后,突厥贵族才学起汉人,也时常沐浴净身,而族中的小姐贵妇则尤为喜爱以香汤沐浴。

侍女提来热水,冥山静却想起了习伯约,心想他也有近一月未曾沐浴,只恐此时也是难过,便吩咐侍女,也为习伯约提过水去。

习伯约跟随一个突厥人来到一座无人的毡房中,那突厥人对习伯约说了一通胡语,习伯约也听不懂,便挥挥手命他出去。待那突厥人走后,习伯约在毯上坐下,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跋涉千里,来到了突厥之地,一时只觉不可思议,又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沈秋霜与李裹儿,不禁甚是思念。

便在他怔怔出神之际,冥山静的侍女已领着两个突厥大汉,搬来了一个木桶,桶中便是热水。那侍女道:“小姐,你,沐浴!”她服侍冥山静久了,竟也会说汉话,只不过会的不多。

习伯约听懂了她的意思,只是望着冒着腾腾热气的木桶,道:“姑娘,这水太热,我要用凉水!”那侍女听了,低头思索一番,皱眉问道:“凉水?”习伯约点点头,道:“对!凉水,便是冷水!”那侍女说了一句突厥话,那两个大汉便抬起木桶随她走了。

过不多时,那两个大汉又抬着木桶,随着那侍女回到了毡房中。那侍女道:“凉水!”习伯约将手伸入桶中试探,果然已换成了冷水。他道一声谢,本待那侍女与二个大汉离去,便即褪去上衣,治疗伤势,可是那侍女将二大汉遣走后却迟迟不走。习伯约只得问道:“姑娘,你还有何事?”那侍女道:“你,沐浴,我,服侍!”习伯约明白她是要服侍自己沐浴,着实费了一番口舌才将其遣走,而后才褪去衣衫,坐入桶中运功疗伤。

桶中的冷水被习伯约身体发出的灼热烤得沸腾起来,热气蒸腾,毡房又密不透风,氤氲水气无法散去,是以毡房中雾气缭绕,有如仙境一般。过了两个时辰,习伯约收功站起,桶中的水也不剩多少了。

习伯约挥挥手,扇去眼前的雾气,正欲跨出木桶,却听有人掀起门帘,走入了毡房中。习伯约不禁一愣,正要说话,却已听冥山静的声音惊叹道:“这是怎么了?怎的这么大的水气?”

习伯约此时浑身赤裸,好在水雾弥漫,冥山静看不到,他急忙道:“冥山姑娘,我刚刚沐浴完毕,尚未来得及穿衣,还请你出去稍待片刻,待我穿好衣衫再与你相见。”待他说完,毡房中静了片刻,才听冥山静道:“如此正好,我为你拿来了一套新的衣衫,你正好可以换上!”顿了顿,她又嘻嘻一笑,道:“你放心,你尽管穿便是,我绝不偷看!”而后便将手中的衣服递了过去。

毡房内水雾弥漫,冥山静看不清眼前事物,指尖便触到了习伯约的胸膛。二人身子俱是一颤,习伯约急忙将衣服接过,冥山静也急忙将手收了回去。

二人便即默然。过了半晌,习伯约迟迟不闻动静,心知冥山静是打定主意要留在毡房中了,正自犹豫要不要赤着身子出来穿衣时,只听冥山静道:“这么大的水气,我真的什么也看不到!不过你若再不出来,水气散去了,可就说不准了!”

冥山静虽然装作若无其事,似乎早已见惯了这般阵仗,其实她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若当真见了习伯约的裸体,恐怕要羞得无地自容了,是以久久听不到动静,同样心急。

习伯约闻言,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迅速跨出木桶,急匆匆地将冥山静送来的衣衫穿在了身上,而后才红着脸低声道:“我已穿好了。”冥山静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水气已渐渐散去,习伯约与冥山静已能望见彼此面貌。冥山静忽然扑哧一笑,道:“突厥男人可不爱沐浴呢!你却洗了这么久,你们汉人男子皆是如此爱洁吗?”习伯约只得苦笑道:“我适才是在水中疗伤。”冥山静闻言,不禁颇为担心,问道:“那你的伤好了吗?”习伯约摇摇头,道:“哪有如此容易好的?恐怕要一年半载方可痊愈。”冥山静听了,心道如此一来,他岂不是要长久留在草原了?心中不禁窃喜,面上却装出痛惜之色。

习伯约此刻方才发觉身上所穿的竟然不是汉服,而是突厥衣衫。不过,他虽恼恨突厥人,却也不介意穿着突厥服饰。

其实,初唐之时,汉人皆喜着胡服。李靖大破突厥后,突厥归附,太宗为安抚突厥族人,曾言“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突厥各部首领迁往长安,太宗为显其言行如一,在招待突厥贵族时,也曾着突厥服饰,朝中权贵与长安百姓见了,便纷纷效仿,是以当时的长安城中,时常能见到着胡服、戴蕃帽的汉人百姓。废太子李承乾便最喜着胡服、食胡食,对突厥极是崇拜。

到了如今,汉人百姓虽然不再穿着胡服,但也并非一个没有,习伯约幼时便曾见过穿着胡服的香客到栖霞寺中上香,只是当时他并不知道此种服饰乃是突厥人所穿。

汉服右衽而胡服左衽,冥山静便走至习伯约身前,亲自为其整理前襟。她以香汤沐浴后,身上幽香更为浓郁,此刻与习伯约相距又近,习伯约嗅到后,不禁心旌摇动。待冥山静为其整理好衣衫后,习伯约赶忙后退两步,才问道:“姑娘来找我有何事?”

冥山静道:“我是来请你去赴宴的!”习伯约心想该是默啜设下的接风宴了,他也不好推拒,便点点头,道:“那就有请姑娘带路。”二人便出了毡房。

其时已近日落时分,二人并肩而行,习伯约见周遭的突厥族人见到自己后,皆是目瞪口呆,不禁心生疑惑,不过望见身旁的冥山静,他当即醒悟,只怕是自己与冥山静走在一起之故!冥山静不仅对周遭族人的目光毫不在意,心中更有些窃喜。她忽然挽住习伯约的手臂,道:“你总是唤我‘冥山姑娘’,忒也别扭。不如与我哥哥一样,唤我‘静儿’吧!”她的亲昵举动登时教习伯约吓了一跳。习伯约微微挣扎,奈何冥山静将他的手臂牢牢抱住,他也只得任由冥山静挽着,只是道:“我与姑娘非亲非故,若是称呼如此亲密,恐怕不妥吧?”

冥山静听了,气得停步顿足,撅起小嘴道:“你若是不喊,信不信我……信不信我大声喊你欺负我?”习伯约见周遭的突厥青年望向自己的目中似欲喷出火来,心知冥山静若当真如此喊,以自己如今的身手,恐怕转瞬间便会被这些突厥青年碎尸万段,只得苦笑点头。

冥山静却依然不依,道:“我要你现在便唤一声!”习伯约只得硬起头皮,低声道:“静儿姑娘!”冥山静再次顿足,嗔道:“不要‘姑娘’这二字!”习伯约不禁暗叹一声,道:“静儿!”冥山静方才心满意足。

二人继续前行,冥山静又问起了习伯约的年纪。习伯约如实相告,冥山静不禁笑道:“你竟然年长我一岁!”习伯约方才知道,冥山静竟然只有十四岁,而冥山空则已是弱冠之年。习伯约望着身旁的冥山静,见她未达及笄之年,顾盼间却已是风情万种,心想也怪不得有这许多突厥青年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谈笑间,二人已来到了牙帐前。牙帐前有二个突厥汉子分左右而立,见冥山静到了,行礼后便为二人掀开了门帘,二人便即走入了牙帐中。牙帐中极为宽大,怕是有十丈方圆,两侧各摆数张矮几,默啜独自坐于首位,另有十余人分别坐于两侧,一众人正自举杯痛饮。

这十余人皆是突厥各部的酋长,习伯约也只认得冥山空与那突厥大将。默啜见二人走入,止住众人喧闹,笑道:“好了,人已到齐,咱们今日为阙特勤与斯邪儿,还有这位汉人朋友接风,不醉不休!”习伯约与冥山静便即在冥山空身旁坐下。默啜笑道:“斯邪儿,往日饮宴时,你最爱坐在我身旁,怎么,如今你有了俏郎君,便不愿理睬我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哄然大笑。冥山静自然不依,起身跑到默啜身旁撒娇。默啜笑着与冥山静喝了两杯酒,本欲将冥山静留在身旁陪伴,不想冥山静在他耳旁低声道:“大汗,他初来草原,不知咱们突厥人的礼数,还需我在他身旁照应。”默啜笑道:“果然是女生外向啊!那好,我也不阻你回去了,免得你埋怨我不近人情!”冥山静赶忙道谢,万分欢喜地回到了习伯约身旁。

待冥山静坐下,习伯约便问道:“他为何叫你斯邪儿?莫非是你的突厥名字?”冥山静点点头。习伯约心知既然如此,“阙特勤”恐怕是冥山空的突厥名了(注1),“冥山空”、“冥山静”果然只是他们兄妹二人的汉名。

这时,一个大汉端着酒杯走至习伯约身侧,说了一大串突厥话,习伯约却是一句也听不懂,只得望向身侧的冥山静。冥山静道:“他这是要向你敬酒!”习伯约道:“我不能饮酒!”冥山静点点头,便举起几上的酒杯,起身说了几句突厥话,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那大汉呆愣片刻,也只得把酒喝了,转身而去。如此一来,牙帐中的一众人竟纷纷来向习伯约敬酒,冥山静便为他一一喝了。习伯约虽然受了“烈阳掌”之伤,确是不能饮酒,可似这般被一个女子护在身后,他也感不好意思,便苦笑着望向身旁的冥山空。冥山空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既然不能饮酒,就由静儿为你喝吧,你放心,他们不敢为难静儿。”

习伯约正自感叹,却有一人走至习伯约面前,坐了下来。习伯约见了,心中便是一惊。来人正是那突厥大将。适才他坐于角落中,习伯约一时也未瞧见。那突厥大将望着习伯约,笑得依然诡异。习伯约心中忐忑,正欲开口,那突厥大将已低声道:“如此骁勇之人,竟然不会喝酒吗?”

冥山静转过身来,见那突厥大将到了身旁,急忙蹲下身来,道:“暾欲谷,你也来敬酒吗?”习伯约方知那突厥大将名唤暾欲谷。暾欲谷道:“大家皆来敬酒,我若不来,岂不是失礼了?”冥山静点点头,二人便即各饮一杯。

暾欲谷又向习伯约道:“小兄弟,你尽管安心在此住下,不必有何忧虑!”习伯约闻言,心中一动:“他这是在保证不会揭穿我吗?”暾欲谷却已起身离去。

此时已近落日时分,牙帐中已有些昏暗,侍女便将牙帐中的灯烛点亮。默啜高声道:“好了,日已落山,今晚的饮宴便开始吧!”习伯约适才便一直在好奇,这矮几之上,为何除了酒便只有些野菜野果,竟无一点食物,莫非突厥人的果腹之物竟是这些吗?

原来,突厥人的习俗乃是日落后方可用晚饭,是以晚间饮宴时,食物皆在日落后才会端上。不过饮酒却不受约束,是以突厥人便有了筵席开始前先饮酒的习惯。

过不多时,便有侍女将食物端上。突厥人只事游牧,不事农耕,吃的自然也与汉人不同,除去胡饼外,便是煮熟的羊肉。习伯约腹中早已饥饿,望着面前矮几之上那半只煮熟的羊羔,不禁食指大动,却发觉矮几之上没有筷子,自是一愣。

不过想到突厥人只是北地蛮夷,吃饭之时必然不如汉人那般文雅,自然也不会用筷子。他便抬眼望向一旁,果然见众人皆执着一柄匕首,将羊肉割下后便以手送入口中。《庄子》有云:“入其乡,从其令。”若是教习伯约也用突厥人的法子,倒无不可,只是他此时手无寸刃,又如何去割那羔羊肉?若是直接用手去撕,岂不是更为不雅?

习伯约正自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一只莹白玉手递来一柄匕首,自然是冥山静了。冥山静满面红晕,低声道:“我们突厥人皆是用随身的匕首切肉,你没有,我便将我的送给你吧!”习伯约道:“那你岂不是没的用了?”冥山静道:“我可以命人再去取一把。”

习伯约只得道一声谢,接过了那柄匕首。冥山静这柄匕首上镶着一颗红宝石,柄上还刻着一朵玫瑰,极为精致。习伯约便用这柄匕首切下一块羊羔肉,正欲放入口中,却见周遭之人,除去冥山兄妹外,皆是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就连默啜也不例外。

习伯约不明所以,心中嘀咕:“莫非突厥人用匕首切肉还另有规矩,我切的不对?不过即便如此,也不用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吧……”冥山空急忙站起身,高举酒杯道:“让我们一齐敬大汗一杯!”众人方才回过神来,便也笑着站起,与冥山空一齐向默啜敬酒。

习伯约只得低声问冥山静:“适才他们为何呆望着我?”冥山静面色依然羞红,低声道:“他们没见过汉人,难免惊讶。”习伯约点点头,便继续吃起来。

过了半晌,忽然一群突厥少女走入牙帐中,向默啜施礼后,其中一个抱着琵琶的少女便即弹奏起来,而其余人则翩翩起舞,舞姿极是曼妙。习伯约尚是初次见识突厥人的舞蹈,兼且这十几个少女正是族中最善舞蹈的,习伯约不禁瞧得心旷神怡。冥山静见了,知道习伯约喜欢,便起身来到那群少女前,与她们一同舞蹈。

一曲舞罢,帐中的酋长也站起身来,走上前去一人挽住一个少女,与其共舞起来。众人载歌载舞,好不热闹。冥山静走至习伯约面前,将其自地上拉起,道:“你也来与我一起跳吧!”便是汉人的舞蹈习伯约也不会,更别说是突厥舞了,不过冥山静好意相邀,他也不好拒绝,只得模仿旁人的样子,与冥山静舞在了一起。

习伯约练武虽是奇才,可跳舞却是笨手笨脚的,逗得冥山静连连娇笑。习伯约也觉尴尬,便苦笑道:“我委实不会跳舞!”冥山静也不好再为难他,二人便重又坐下,与一直未曾起身的冥山空闲聊起来。

似这般热闹了近半个时辰,各族的酋长皆跳得累了,那群少女便即告退而去。宴席至此,众人酒足饭饱,皆已尽兴,默啜也是酒酣耳热,正欲命大家各自散去,却有一个年轻男子走入牙帐中,笑道:“听闻斯邪儿返回草原,我特来为其庆贺!”默啜望着来人,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便扮作女子,以舞相贺吧!”年轻男子笑道:“大汗有命,岂敢不从?”便即转身出帐而去,过了片刻再回来时,却已换上了女装。年轻男子深施一礼便即翩翩起舞,舞姿之曼妙,竟然不输于适才那群少女。

牙帐中的突厥酋长纷纷叫好,冥山静心中不快,便即不望那人,转而望向习伯约,却见习伯约满面愤恨之色,不禁诧异,心道:“怎么,莫非他们二人有仇?”那扮作女子翩翩起舞之人,面貌英俊,身材颀长,却非是突厥人,而是汉人,更与习伯约有过一面之缘,便是武承嗣之子——武延秀。

去岁武延秀随武承嗣前往房州,欲取李显性命,却为习伯约所阻,武承嗣更被习伯约打为重伤。而后太平公主赶到,武延秀只得携着父亲仓皇逃回神都,却遇默啜为其女求亲之事,武则天便命武延秀入突厥,纳默啜之女为妃。

八月,武延秀来到漠北,拜见默啜。默啜得知武延秀的身份,却是大怒,向使者道:“我女欲嫁李氏,你却将武氏之子送来,此是天子儿否?我突厥积代已来,降服李家,今闻李家种末尽灭,唯有两儿在,我今将兵辅立之!”便将武延秀拘留于漠北,至今日已有半年了。

在中原时,武延秀贵为淮阳郡王,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到了草原后,却被拘禁,受尽了欺凌。武延秀心中虽然恼恨,又如何敢发作?只得忍气吞声。他聪颖过人,很快便学会了突厥话及突厥舞蹈,便时常为突厥贵族献舞,以博取欢心。

武氏篡夺李家天下,更大肆屠戮李氏族人,武延秀乃是武家之子,此刻又如此下作地向蛮夷献媚,当真丢尽了汉人男儿的脸面,习伯约自然恼怒,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他太过生气,竟然牵动了内伤,一时间经脉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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