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欲渡黄河万里沙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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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伯约不得其解,四下望了望,见周遭波澜不惊,也没有其他船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依然不见有船过来,习伯约忍耐不住了,正想亲自摇船,却发现船尾的橹已经不见了,只得无奈坐下,
过了半晌,忽然有一艘大船自南而来,习伯约遥遥望见,赶忙起身大声呼喊。他内力精深,这一声叫喊,直震得船篷上的竹帘簌簌直响。
那大船上的人听到习伯约的呼喊,果然缓缓驶来,习伯约不禁松了一口气。大船的船头上立着一个高壮汉子,习伯约遥遥望见,待大船驶近,便抱拳喊道:“这位兄台,不知你们的船能否载我一程?”
大船驶到习伯约身前丈许处停下,那汉子望了望习伯约,也抱拳还礼,道:“小兄弟,我看你的船似乎完好无损啊。”习伯约无奈地笑了笑,道:“不瞒兄台,这艘船并不是我的,摇船的艄公忽然掉进了水里,船桨也不见了,我只得在此求援了。”
那汉子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江湖中人最讲究急人之难,既然小兄弟有难,我等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小兄弟稍待,我命人去拿梯子。”习伯约抱拳道:“如此真是感激不尽!也不必拿梯子。”说罢,他提一口真气,一掠而起,高高跃过那汉子的头顶,落在了大船的甲板之上。
这一跃惊世骇俗,那汉子登时呆了,不由自主地赞道:“小兄弟好高明的功夫!”甲板上的几个船工见忽然飞上来一个人,也愣住了。习伯约道:“我的坐骑还在小船上,还要劳烦兄台帮忙。”
那汉子道:“这个好说。”便命人取来艞板,搭在两船之间,又教一个船工下去牵马。大宛马却似乎不乐意,嘶叫一声,险些将那船工撞下河去。习伯约只得亲自回到小船上,抚了抚大宛马的鬃毛,将其牵到了大船之上。
那汉子适才便望见了大宛马,早已为其神骏所震惊。此刻大宛马被习伯约牵至近前,他面上的羡慕之色更甚,道:“小兄弟这匹坐骑可真是千金难寻的宝马啊!”习伯约微微一笑,那汉子吩咐船工道:“你们将这匹马牵入底舱,好生伺候。”
船工依命将大宛马牵走,那汉子将习伯约请入舱中,命人摆了一桌酒菜,招待习伯约。二人互通姓名,那汉子自称姓张,名通,齐州人士,经商为生,这艘船载满了货物,乃是驶向神都洛阳。得知习伯约只是想渡过黄河去,张通当即吩咐大船改道向南,先将习伯约送去南岸。
习伯约大为感激,欲以金银答谢,却又恐张通见怪,只得作罢。二人推杯把盏,很快便喝光了一壶酒,张通又命人去取来了一壶,并亲自为习伯约斟满了一杯,道:“习兄弟,你我二人一见如故,今日一定要喝个痛快。”说罢,他又低头为自己斟了一杯。
习伯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正要与张通说话,忽然感觉头脑一阵昏沉,与那日被长浦迷倒时的感觉一模一样。他登时惊觉:“这酒中有蒙汗药!”他早已有了经验,便赶忙运功抵抗药力,却想不明白张通为何要下药迷晕自己。灵机一动,他便假装药力发作,两眼一闭,径直趴在了桌上。
张通见状,拍拍习伯约的后背道:“习兄弟,习兄弟,怎么醉了?”习伯约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自然不会做声。张通这才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暗自庆幸道:“终究是倒了。”他见习伯约轻功不凡,明显武功不弱,唯恐蒙汗药不能奏效。
张通拍拍手,舱外立刻有人应道:“可是得手了?”张通“嗯”了一声,那人放声长笑,走进了舱中。习伯约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回忆片刻,忽然想起,原来就是摇船的那个青年。
那青年道:“张堂主,小弟的法子可还管用?”言下甚是得意。习伯约听了,这才明白,原来这二人竟然是串通好了的。张通点点头,那青年又道:“快将这小子背上的兵刃解下来瞧瞧!”他早已好奇习伯约背后的兵刃了。
二人便将赤炎刃解下,扯下裹在其上的布,立时被赤炎刃奇特的外形惊得目瞪口呆。张通缓过神来,赶忙取来一把长刀,劈向赤炎刃。只听“叮铃”一声,那把长刀应声而断。二人不禁赞道:“真是神兵!”
那青年道:“这把神兵,再加上那匹骏马,张堂主,这只羊还真是肥得很啊!”张通道:“这一次所得颇丰,你小子功不可没,到时见了帮主,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那青年赶忙奉承道:“若不是托张堂主的鸿福,怎能如此顺利?”
习伯约终于明白,他们将自己迷倒,原来是为了自己的坐骑和兵刃!忽听那青年道:“张堂主,既然得手了,这小子如何处置,宰了?”张通沉吟半晌,摇头道:“这人武功不弱,又有神兵傍身,骑得更是千金难买的马,恐怕来头不小,还是先关起来,由帮主定夺吧。”
习伯约听了,心中恼怒:“听这口气,劫财害命之事他们可没少做!”习伯约嫉恶如仇,适才张通将赤炎刃解走时,他也一动不动,只为探听真相,此刻忍无可忍,便欲起身惩治二人。却听张通又道:“帮主最爱美人,我这次还抓了一男一女,那女子简直可说是貌赛天仙,到时帮主见了,一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便将这小子与那对男女关在一起,到时一同献给帮主。”
习伯约听了,却又忍住了冲动,心道:“让这二人多活一会也不打紧,还是先解救那对男女为上!”过不多时,便有两个船工拿来绳子,将习伯约捆了个结实,一路抬到了底舱。那两个船工将习伯约扔下,便即转身走了。
底舱终年不见天日,不仅漆黑一片,而且又湿又潮,习伯约睁开眼来,隐约看到有两个人倒卧在角落中。漆黑之中,他只能隐约看到二人的身形,也看不到二人的面目,只得运起内力,猛地将身上的绳索挣断。
习伯约起身来到二人身旁,看身形果然是一男一女,而且那女子的身形竟颇为眼熟,便取出怀中的火折子打着,借着火光看去,却是大惊失色。原来,那女子竟是沈秋霜。再看那男子时,习伯约又是一愣,心道:“他们两个怎会走到了一起?”原来,那男子竟然是杨再兴。
习伯约无暇多想,伸手探了探二人鼻息,发觉呼吸尚存,便唤道:“霜儿,醒醒!”唤了几声,沈秋霜依然昏睡不醒。习伯约心知二人恐怕也是被下了蒙汗药,便抓起沈秋霜的手,渡过一丝真气,助她行功解去药力。
果然,过不多时,沈秋霜便悠悠醒转。习伯约的火折子却早已熄了,黑暗中,沈秋霜瞧不见周遭的情形,却发觉手被人握着,登时吓得尖叫起来。习伯约赶忙道:“霜儿,是我!”沈秋霜听了,微微一愣,颤声道:“伯约哥哥?”而后不待习伯约回答,便猛地扑到了习伯约怀中,紧紧抱住习伯约,低声哭了起来。
习伯约赶忙安慰,沈秋霜哭了一会,问道:“伯约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习伯约莞尔一笑,反问道:“对啊,我倒要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该随着吹絮、舞蝶返回扬州的吗?”沈秋霜听了,吐了吐舌头,却也照实说了。
原来,她与习伯约分别后,随着吹絮、舞蝶南下返回扬州,一路上闷闷不乐,终究是不愿与习伯约分离,到了宋州时,便趁着吹絮二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她知道习伯约是去往北方行刺狄仁杰了,便也一路向北,想去找寻习伯约。
沈秋霜貌若天仙,如此孤身一人赶路,自然惹人注意,她又无江湖经验,到了定陶县投宿时,便着了贼人的道。那采花贼见色起心,用迷烟将沈秋霜迷倒,挟于肋下,翻墙跃出客栈,奔向郊外荒野。未奔出多远,却被一个年轻公子拦了下来,那采花贼怒道:“朋友,识相的就别挡道!”无巧不巧,那年轻公子却是杨再兴。
杨再兴奉父命在武林中兴风作浪,却惹出了祸事。泰山脚下有个帮派,帮主的夫人颇有姿色,杨再兴见了,心痒难耐,便带着青龙坛的弟子将那个帮派的人尽数杀了,将那帮主夫人抢回了青龙坛,侮辱一番后也杀了。
谁承想那帮主夫人竟也大有来头,乃是岱岳观长老魏玄的孙女。自从上一次佛道大会后,岱岳观便一直紧闭宫门,极少参与江湖纷争,但这一次魏玄的孙女被害,岱岳观却不能坐视不理了。
岱岳观与青龙坛同在泰山之中,二者井水不犯河水,并无瓜葛,但青龙坛的所在,观主郭行真等人却是早就知道的。魏玄乃是郭行真的师弟,查明真相后,他便同师兄一起杀上了青龙坛报仇。
彼时杨青龙正在嵩山总坛中,青龙坛由他的义子囚牛主持大局。囚牛年近五旬,武功走的是刚猛路子,而杨青龙的次子睚眦、三子嘲风也已年过四旬,三人得杨青龙传授,武艺精深。四子蒲牢、五子狻猊乃至九子螭吻武功同样不弱。
郭行真与魏玄闯入青龙坛中,杨再兴初时不知厉害,还敢出言嘲笑二人,郭行真大怒之下,抽出剑来一招便险些要了杨再兴的命。杨再兴这才知道厉害,赶忙躲到了后面,囚牛率领一众弟兄应战,倚仗人多,却依然只能与郭行真、魏玄斗个平手。郭行真与魏玄倒也奈何不得,只得暂时退走,却打定主意,回去后要广邀人手,再来报仇。
囚牛知道厉害,赶忙通知了总坛的杨青龙,请他回来主持大局,这才有了杨青龙急忙赶回泰山,委托习伯约前往河北之事。
杨再兴害怕父亲责怪,便带了负屃与螭吻,逃离了青龙坛,一路漫游,这一日也来到了定陶县。他望见一人鬼鬼祟祟的,挟着一个女子飞檐走壁跃出了客栈,知道是遇上采花贼作案了,便即跟了上去。他想瞧瞧那女子相貌如何,若是相貌平平,也就任由那采花贼掳去快活,但若是美貌动人,他便要下手抢了。
杨再兴上前将那采花贼拦下,这一瞧不要紧,却发觉那被掳的女子便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沈师妹,登时怒了,也不打话,冲上去一招便将那采花贼宰了,救下了沈秋霜。
沈秋霜醒来后,发觉身边站着的竟然是杨再兴,自然吓了一跳。杨再兴温言解释一番,沈秋霜这才知道自己已着了淫贼的道,幸好有杨再兴出手相救,不然的话,必要受辱。生平头一遭独自走江湖,便遭受如此打击,她心中自然尤有余悸,呆愣了好久也未能回过神来。
杨再兴望着沈秋霜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愈发地喜爱。他虽然知道沈秋霜心属习伯约,而且在嵩山总坛时,沈秋霜也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但回到青龙坛后,却依然对沈秋霜念念不忘,只觉得日后若能有此等佳人相伴,余生无憾了。
是以能在定陶这等小县中与沈秋霜相会,杨再兴只觉这是上天赐下的姻缘,已将此前的种种不快抛之脑后,一心想着要如何讨好沈秋霜。他好奇沈秋霜为何孤身至此,便问道:“秋霜师妹,你不是与习师弟一起在总坛中研习‘幽冥神掌’吗?怎么跑到这里了,莫非是习师弟已经练成了?”他心知操之过急的话恐怕又会惹沈秋霜不快,是以也不敢再叫“霜儿”了。
原本沈秋霜极是讨厌杨再兴的,但此刻杨再兴对她有相救之恩,她又怎么好意思再板起脸呢?只得答道:“伯约哥哥也未曾练成,他被大师伯遣去了河北,我是去找他的!”杨再兴听了,不禁一阵恼怒,心道:“又是习伯约!早晚我要让霜儿忘了那个臭小子,只记挂我一人!”不过,听到习伯约也未能练成“幽冥神掌”,他心中又泛起一阵快意。
杨再兴唯恐前功尽弃,是以心中虽然不满,也不敢显露出来,依然微笑道:“秋霜师妹,既然你要北上去找寻习师弟,便由我护送你去吧,我也十分想念习师弟!”沈秋霜听了,自然不乐意。先不论她是否信得过杨再兴,是否愿意与杨再兴相处,就是真的找到了习伯约,习伯约见到她与杨再兴同行,岂不误会?
杨再兴见沈秋霜面露迟疑之色,赶忙道:“秋霜师妹,你放心,我可不敢欺负你,不然我爹会剥了我的皮!”顿了顿,他又道:“而且,江湖险恶,你还要一个人上路吗?这一次是机缘凑巧,有我搭救你,下一次恐怕就没这么好运了!”沈秋霜闻言,心中已是怕得要命,只得答应了。
杨再兴心中高兴,便道:“那好,秋霜师妹,我与我的两个哥哥为你值守,今夜你尽管安睡,绝不会再有贼人来打扰你了,明日咱们再行赶路。”这一夜,杨再兴便与负屃、螭吻在院中为沈秋霜守夜。只不过,未到子时,杨再兴便回房去睡了。
沈秋霜犹如惊弓之鸟,哪敢再睡?始终提心吊胆的,直至天亮方才入睡。第二日,杨再兴也不去打扰,直至日上三竿沈秋霜才醒。杨再兴早已备好了早饭,待沈秋霜梳洗过后,他便亲自端了进去,而后又识趣地退了出去。
沈秋霜用过早饭,杨再兴便陪她继续赶路。沈秋霜见同行的只有杨再兴一人,自然好奇杨再兴的两个义兄去了何处。原来,杨再兴为了能与沈秋霜独处,便将负屃、螭吻遣走了。他便推说二人尚有要事待办,已自行赶路去了。
沈秋霜半信半疑,心中却暗暗叫苦。若是有螭吻、负屃随行,四人一道,还不会教人误会,但若只有她与杨再兴,二人孤男寡女,习伯约见了,心中定然不快。只是事已至此,她已无法拒绝,只能盼着这一路平安无事,可以早一点到达河北。其实,她也不知道习伯约究竟在何处,即便是到了河北,找起来也要费一番力气。
沈秋霜心急,杨再兴却不急,连马都教负屃牵走了,只是慢悠悠地向北方徒步而行。沈秋霜数次催促,杨再兴也嘻嘻哈哈地装作不知,依旧不紧不慢地。沈秋霜奈何他不得,只得暗暗叹气。好在这一路上杨再兴恭谦守礼,对沈秋霜也是体贴入微,倒是教沈秋霜对他另眼相看。
二人要去河北,自然也要渡过黄河去。到了黄河边,杨再兴便雇了一艘大船来载他与沈秋霜过河。二人上船后,船家以酒食招待,二人毫无戒备之心,又无高明内功,便被蒙汗药迷倒了。
习伯约听罢,是又气又叹,气的是沈秋霜不听话,独自一人来寻找自己,险些遭了难,叹的是沈秋霜对自己依然如此痴心。他忍不住刮了刮沈秋霜的鼻子,气道:“霜儿,你怎么如此不听话?咱们分手时不是说好了吗,事成之后我便会立刻赶回扬州去!”沈秋霜低声道:“伯约哥哥一个人,我不放心。”习伯约听了,忍不住摇头苦笑,道:“你不放心我?是我不放心你才对吧!”沈秋霜道:“你不放心我,才到这艘船上来救我的吗?”习伯约道:“我又不是能掐会算,怎么能知道你有难了?我也是凑巧上了这艘船。”
当下他便将河北一行的经历讲了出来,当然,与突厥大军和鸦怪人激斗负伤之事他自然不会告诉沈秋霜。习伯约独战突厥大军之事虽然传遍了河北,却还未传过黄河,是以沈秋霜还不知道习伯约已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险些连命都丢了。她此刻听罢,心中暗笑:“原来伯约哥哥这是白走一趟。”但不论如何,她总算是回到了习伯约身旁,此刻能偎在习伯约怀中,她已是心满意足了。
底舱漆黑潮湿,不是久留之地,习伯约便拍拍沈秋霜的后背,将她扶起,道:“霜儿,走,叫醒杨师兄,咱们去找那船主算账!”沈秋霜与杨青龙被蒙汗药迷倒后便被关到了底舱,此时沈秋霜身上的衣衫已微微潮湿,令她浑身不适,便赶忙答应了。
习伯约又助杨再兴解去了药力。杨再兴醒来后,看到二个黑影矗立在自己身前,便问道:“你们是何人?”他已经知道自己中了暗算。习伯约道:“杨师兄,是我!”杨再兴听了,思索片刻,忽然高声道:“是你,姓习的!你竟然敢暗算于我,吃了雄心豹子胆吗?”习伯约闻言,不禁呆了,他哪里想到杨再兴竟然误会了。
沈秋霜在旁解释道:“杨师兄,你误会了!伯约哥哥是来救咱们的!”习伯约也道:“是啊,杨师兄,这艘船是贼船,专用蒙汗药害人,我也险些着了道。”杨再兴沉默片刻,道:“原来如此,那是我错怪习师弟了!”他如此通情达理,又教习伯约一愣。
习伯约便伸手将杨再兴拉起,道:“杨师兄,这船主也不知是哪个帮派的堂主,还想将霜儿献给他们的帮主,着实可恶,走,咱们去找他算账!”杨再兴听了,气道:“哦?如此说来,那还真不能轻饶了他们!”
便在此时,习伯约忽听脚步声传来,原来,适才杨再兴那一番喊叫惊动了一个船工,那人便下来一看究竟。习伯约赶忙道:“嘘!噤声!”而后瞧瞧摸到门口,待那船工走进来时,便封住了他的“肩井穴”。
那船工登时不能动弹了,习伯约接过他手上的烛台,掐着他的喉咙道:“不许出声,不然要了你的命!”杨再兴走到船工面前,冷声道:“说!你们是哪个帮派的?胆敢暗算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杨再兴自幼便蛮横惯了,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何曾受过旁人欺辱?何况还是在沈秋霜面前。他只觉颜面尽失,自然怒气大盛。
那船工早已吓破了胆,待习伯约松开了手,赶忙道:“好汉饶命,小的只是个船工啊!”习伯约一瞪眼,道:“刚才问你的话你若是老实回答,可以饶你一命!”那船工赶忙将知道的尽数说了。
原来,那张通是怒涛帮的一个堂主。这怒涛帮在黄河下游的水道上专事打劫,遇到富人,若是不会武功,那便以武力强取豪夺,若是像习伯约、杨再兴这样的会武之人,便以蒙汗药迷倒,夺取钱财后,尸首抛入黄河中。
齐州这一带的水域便是张通的堂口负责,而那摇船的青年名叫贺明,也是怒涛帮的帮众,专为张通物色有钱的肥羊。贺明虽然不懂相马,却也看得出大宛马是价值连城的名驹,是以才喝退那些艄公,将习伯约请到了他的船上。那些艄公久在此处摆渡,知道贺明的身份,自然不敢惹他。
贺明见习伯约背着的兵刃外形古怪,料想习伯约身负武功,不敢托大,便将习伯约独自留在江心,他则潜入河中,寻到张通的船,将情况报知了张通,而后习伯约便上了张通的船。
杨再兴听罢,怒气更盛,心道:“这怒涛帮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帮派罢了,我一时不察,竟然阴沟里翻了船!”他越想越气,忍不住便将那船工的脖子扭断了。
那船工顷刻间毙命,习伯约不禁呆了,沈秋霜更是吓了一跳。习伯约回过神来,怒道:“此人罪不至死,你为何将他杀了?”杨再兴冷哼一声,道:“这群人整日在河上打劫,不知害了多少过往客商,怎么不该杀?”习伯约摇头道:“该杀的是那个张通!这些船工不会武功,只不过是杂役罢了!”
杨再兴冷笑连连,不再言语。习伯约只得暗叹一声,也不好再责怪他,三人便出了底舱,一路走来,遇到的船工,习伯约都先一步出手点了穴道,免得他们叫喊,也免得杨再兴再去害他们性命。
几个船工正在甲板上闲谈,忽然看到习伯约等人自舱口鱼贯而出,顿时吓了一跳,便有人跑向船舱,去向张通报信。杨再兴一扑而上,举掌将这几人尽数杀了,而后回头望向习伯约,道:“他们要去报信,算是帮凶,总该杀了吧?”习伯约无言以对,只得微微摇头。
几个船工的惨叫声将张通等人引出了船舱。看到习伯约等人站在甲板上,张通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赶忙高声召唤船上的帮众。
这艘船虽大,但除去船工,可以舞刀弄枪的怒涛帮弟子也只有七八个而已。那几人听到张通的呼唤,很快便携着刀枪聚集到了甲板上。习伯约冷眼望着张通,心中怒火上涌,道:“你这贼人在此劫财害命,简直……”没想到不待他说完,杨再兴已冲上前去,攻向了张通。
张通惊呼一声,赶忙闪身后退,怒涛帮的帮众便举起兵刃砍向了杨再兴。杨再兴被围在当中,却是面无惧色,只凭一双肉掌沉着应战,闪转腾挪间,怒涛帮的帮众倒也伤不到他。
沈秋霜在一旁观战,却有些担心,便轻轻扯了扯习伯约的衣袖道:“伯约哥哥,这么多人,杨师兄一人敌不过吧?你快上去帮帮他吧!”习伯约微笑道:“不必的,霜儿,你放心吧,这些虾兵蟹将,还伤不到他!”杨再兴虽然不是习伯约的对手,但是要对付几个江湖中不入流的喽啰还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激斗正酣,但杨再兴还是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他想要在沈秋霜面前逞能,也不愿被习伯约小瞧了,便使出了看家本领“烈阳掌”,转瞬间便将那几个帮众一一毙了。
张通见识不妙,转身欲逃,习伯约哪能容得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了?施展“两仪变”,两步便追至了张通身后,将他擒住,点住穴道扔在了地上。杨再兴自地上拾起一把刀架在张通的脖子上,冷笑道:“你今日丢了性命,须怪不得别人,只怪你自己瞎了眼!”说罢,举刀欲砍。
值此关头,张通心知自己已是性悬一线,便壮起胆子喊道:“我乃是怒涛帮的堂主!你若是杀了我,我们帮主绝不会饶了你!”杨再兴听了,顿感错愕,倒当真放下了刀子。
沈秋霜对江湖中的帮派不甚了解,便很认真地问道:“伯约哥哥,这怒涛帮是什么帮派,很厉害吗?”习伯约莞尔一笑,道:“不过是江湖中的一些鼠辈罢了!”他望向张通,心道:“你最不该的,便是惹了这么一个煞星!”若论凶恶,黄河中一个小小的怒涛帮又怎么及得上幽冥宫?
张通见自己的话果真奏了效,赶忙又道:“你们若能放过我,我愿出千两白银作为赔礼!”他武功虽然稀松平常,但为人却很精明,只觉得搬出怒涛帮的名头先声夺人,而后再许以重金谢罪,必能保住性命。没想到杨再兴又是一阵冷笑,讥讽道:“留着你的银子去阴曹地府花吧!”说罢,手起刀落,结果了张通的性命。
沈秋霜不愿见血,在杨再兴手中的刀落下之际便躲到习伯约背后。杨再兴杀了张通,抬起头来却看到沈秋霜紧紧贴在习伯约身后,心中戾气顿生,不由得又举起刀,向张通的尸身胡乱砍去。
待他砍了两刀后习伯约方才惊觉,赶忙抓住杨再兴的手臂道:“杨师兄,他已经死了!”杨再兴却状若疯癫,猛力甩脱习伯约的手,举刀向习伯约砍去。这一刀来得迅猛,习伯约却又不能躲避,只因他身后站着沈秋霜,若是躲开了,沈秋霜必然遭殃。
危急关头,习伯约处变不惊,觑准刀势,扬起手用指节敲在了刀刃上。杨再兴手中的刀被震得一歪,在习伯约身周分毫处劈落。
沈秋霜虽然在习伯约身后,却瞧得真切,惊得尖叫起来。杨再兴被这一声尖叫惊醒,赶忙松手弃刀,抱拳道:“习师弟,为兄一时不小心,险些伤了你!”他的神情好似是忽然惊醒一般,习伯约也猜不透他是否是故意为之,只得道:“纵使其罪当诛,此刻也已经死了,师兄又何必同死人一般见识?险些酿出祸事。”
杨再兴再三诚挚道歉,习伯约宽宏大量,也不计较,沈秋霜却面色一冷,责怪道:“你武功不济,就小心一些,不要乱挥刀剑!若不是伯约哥哥身手矫捷,便要被你伤了!”杨再兴微笑着点点头,道:“秋霜师妹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小心的。”如此一来,就连沈秋霜也不好计较了。
三人来到舱中,习伯约找到被张通解去的赤炎刃,重又包好缚在了背上,便又去寻找大宛马。在船上转了转,习伯约便在甲板下一个专门放牲口的舱室找到了大宛马。还有几个船工躲在其中,几人见习伯约到了,吓得浑身颤抖。
看到这几个船工,习伯约忽然想起了那个与张通串通的青年,竟然一直未见到他的踪影!原来,在杨再兴与那几个围攻他的怒涛帮帮众激斗时,贺明便已察觉出情势不妙,赶忙悄悄来到船尾,跳入了黄河中。当时谁也未注意他,倒是让他侥幸逃得了性命。
习伯约心道:“算了,虽然这一次让他逃了,但他日后若是不思悔改,依然为恶,自有老天惩罚他!”那几个船工见习伯约沉思不语,心中怕极,赶忙开口求饶。习伯约自然不会害他们性命,便说只要他们乖乖听话,将船驶过河去,便饶了他们的性命。
几个船工稍稍安心,跟随习伯约回到了甲板上。过不多时,大船便安然抵达了南岸的码头。习伯约牵着大宛马,与沈秋霜、杨再兴下了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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